第115章 202
覃梓学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可他能理解。事实上这么疯狂又激烈的感情,或许是现在没吃过苦的一辈年轻人才拥有的吧。无畏又勇敢,不会前怕狼后怕虎,不会压抑在心底让它烂掉。
“所有人都觉得我阳光开朗,善解人意好相处。可是真实的我一点都不阳光,我那都是故意做出来的,有时候就觉得自己恶心,装什么装呢?”高大帅气的大男孩神经质的抖着腿,两只手抓紧又松开,旋即又紧紧攥起来:“我经历过很绝望很灰暗的一学期。就高一上学期。袁伟谈对象了,就那个他过生日去的女孩。我经常站在我家窗口,看着袁伟骑着摩托车,带着那个女孩招摇过市。那些车都是他们修理厂的,各种各样,油门轰响着窜出去,那女孩就抱着他的腰,笑的特别浪。对不起覃老师,我是不是很恶毒?我不该这么说女孩子,可我管不住自己的脑袋,我当时就是那么想的。我觉得她虚荣肤浅,配不上袁伟。”
“我也努力过。”汪浩接过覃梓学倒给他的温水,说了声谢谢:“我想我不能这样,我不能钻牛角尖。就算是为了袁伟好,我也不能再这样。”大男孩嗓子哽了下子:“可我真控制不住自己,上学看不到时候会想,胡思乱想他在干嘛,是不是和那个女的在一起。其实我明知道他在修理厂,在上班。回家以后又坐在窗户边,哦对,为这个我还特意把我房间调整了一下,把书桌搬到了窗边,就为了一抬头就能看出去,袁伟只要回来,从胡同口一露面我就能看着。我爸说窗边写作业不好,阳光光线太强烈伤眼睛。我那时候哪还顾得上伤眼睛?我觉得我要是看不着袁伟我就得死。死比伤眼睛更可怕吧?对,我那时候就是这么疯狂这么不可救药。那学期期末考试我考的一塌糊涂,原来我成绩一直很稳定,大概在班级前十年级前百这样子。我爸以为是我刚上高中不适应,也没多说我。倒是袁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当天晚上下班,大概是九点多钟吧把我叫出去,跟平时一样,取笑我说大学生怎么考砸了不是要考H大的嘛。其实就是句玩笑话,我却火了。我跟他吵,他莫名其妙,说我二逼。我说更二逼的你还没见过呢……后来我俩打了一架,也不知道谁先动手的。袁伟没我高没我壮,可是他那两年混社会修车什么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身手就特别厉害。他掐着我脖子把我按树上,问我服不服。我听着他恶狠狠的往边上吐吐沫,我记得我一拳头打到他脸上的,不知道是不是把他嘴巴打出血了,我就后悔,我说你让我看看,你牙齿是不是让老子打掉了?袁伟还是心软,就松了手,骂我脑瓜子被门夹了,考不好跟他撒什么气。我那时候就憋不住了,我觉得自己不行了,我再不做点什么我就真不行了。然后我借着看他牙齿松动没有的由头,他也没提防我……我就豁出去亲上去了。”
汪浩笑的惨淡:“袁伟是真没想到我会这样吧,他那表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怎么说呢?我说不清楚。我就跟他说,伟子你明白了?我为什么看不上孙丽,孙丽就他对象。我宁可自己脑瓜子被门夹了。我说伟子我忍不住了,我想杀了孙丽,我再不跟你说,我就要成杀人犯了。袁伟被我彻底弄傻了,指着我鼻子半天没说出什么话,最后就撂了一句狠话走了,他说汪浩你给老子等着!然后我就等着,一心一意等着,等他来揍我,或者叫他那帮哥们儿一块儿在我放学后堵我,拳打脚踢一顿。打死最好,不行打残废也没关系。我光是想想都挺痛快……”
覃梓学听的唏嘘,他也想不到汪浩竟然会来个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跟自己说,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而且这个看过去阳光开朗的大男孩竟然有着这么疯狂的内心世界。
办公室里沉默了几秒钟,只有墙上挂着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规律又单调。
“袁伟,不是同性恋?”覃梓学问的小心翼翼。
汪浩摇摇头又点点头,跟着又摇摇头,把覃梓学都弄糊涂了。
“他是。”汪浩嘴角翘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一闪而过:“他对我也有感觉,可是后来我俩好上了之后我问他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他不说,应该也就是初中毕业前后吧。他家情况跟我家不一样,他爸他妈离婚了,他跟着他爸过,他爸脾气特别暴躁也没读过什么书,大男子主义,他妈就是被他爸打跑的。袁伟觉得我俩不可能,他比我理智,所以他早早就找了个对象,绝了他自己那点念想。我俩是我高三那年好上的,当然这个时间他不承认,他只承认为了不让我分心好好高考,所以他跟孙丽分了。反正我自己认为那样就行了,我高兴的要疯了。在这期间乱七八糟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就不说了,总之后来他被我逼着承诺,只要我考上H大,他就跟我处对象。高考出分那天,我查到分就跑他们修理厂去了,逼他兑现承诺。他这人吧,有时候也挺鸵鸟的,明知道我上H大十拿九稳了,还嘴硬,说等录取通知书到了才算数。”
陷入回忆的大男孩眼中带着璀璨的光芒,极其动人:“八月八号,那天我记得特别清楚。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日子。我冲去他们修理厂,抖着烫金的通知书在他眼前晃,自作主张跟他们老板请了一天假。我不知道要带他去哪里,我就想着这样的好日子还上他妈什么班?我得跟袁伟狂欢去!去庆祝属于我们俩个的纪念日!他们老板谭二哥也特别好,不仅大手一挥准了袁伟的假,还扔了一盒没拆封的红塔山给我,说小子可以啊真牛逼,名牌大学!我俩那天就跟俩傻子似的,哪儿也没去成。我说去后海划船,他说傻逼啊大热天的,划船晒的要死;我说去逛动物园,他说没劲就那么俩猴一虎啥的,早都看腻歪了;我说去喝酒庆祝吧,他跟看神经病样的,说大哥你看看几点这才九点二十!吃早饭啊吃!我们那天就在北京晒得发软的沥青路上逛了一天,晒的头皮疼。我老是看着他傻笑,后来把他笑毛了,红着耳朵耍狠,说再笑就弄死我……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间。没有人知道我俩的关系,任何人都以为我俩是铁哥们儿是死党是发小,没有人知道我们是彼此的爱人,是许诺要一起走下去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