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覃老师冷不防给他这么糙的话造个大红脸,推他一把:“哎你怎么讲话这么不注意文明?”
魏武强乐的肩膀直抖:“那覃老师教教我,这种话怎么说才文明?”
覃梓学想了想,自己也跟着乐了,又窘又憋不住——
接吻了还是摸乳房了?总不能裤腰带都解开了吧?
跟他闹腾着,魏武强钓鱼的心思也淡了。拎起简陋鱼竿往边上一放,大个子伸手搂住矮他半头的心上人:“走,带你到处看看。放心,不会让你长针眼。”
盛夏的北方,旷野的风吹过大豆地,拂过白桦林,挟带着泥土的质朴和芳香,兜面袭来。耳中捕捉到的是最纯粹的大自然的声音,虫子蜜蜂振翅的嗡嗡声,青蛙的呱呱声,树叶摇曳的哗啦声,交织在一起,令人精神为之一震。
魏武强一弯腰,从脚边低矮的草丛中摘了点东西,递到覃梓学面前。
定睛一看,是几个豆粒大小的黑色小果子。
“黑悠悠。甜的。”魏武强解释:“你们那儿没有吗?”
“我没注意过。”小心翼翼的接过来,覃梓学用研究的目光仔细打量着:“原来一直没太留意植物什么的,记得最清楚的,也就是我爸在院子里种的石榴树了。我生下来那年我爸种的,结的石榴这么大。”青年双手比划着,碗口大小的样子,兴致勃勃:“特别甜。”
“甜啊,”小魏队长有点不明不白的不安。覃梓学眼中的怀念令他心慌,赶紧转移话题:“能有我们这边椴树蜜甜吗?哎这段时间正好,改天我去清河,找那个养蜂的老汪买一罐,回来给你泡水喝。嘎嘎甜。”
“傻不傻啊你。”覃梓学没想那么多,给他夸张的话逗得发笑,用拇指蹭了蹭黑悠悠上的浮灰,放进嘴里一颗:“嗯,挺甜的。”
“那个,鬼子姜。”魏武强信手又指着一棵半人高挺壮实的植物,巴掌大小的叶子边上是锯齿状的:“没啥味,我妈拿着腌咸菜。”
沿着黄泥泡的土路走出来,没多远就是一片占地极广视野开阔的大豆地。
东南风到了这里,无遮无挡的,一下子变大了不少,隐约带着哨音,吹着粗壮的大豆杆子歪歪倒倒,风过之后很快又顽强的站直,绵延着远去,宛如绿色的连绵海浪。
还不到收获的季节,一陇一陇种植的大豆叶子和茎秆大多是绿色的,偶有打尖几片黄了,点缀在期间倒也别有韵味。
“这会儿是花期,”魏武强指着大豆地,不无自豪:“再过个把礼拜就该挂豆荚了。就这片地,产的黄豆都是装了火车运去你们那旮瘩的。”
阳光太烈,覃梓学眯着眼,一本正经的点头:“说不定我原来在粮店买的黄豆,就是这块地产的。”
魏武强跟着附和:“对,有时候割豆子我也参加。说不定你买的大豆就是我割下来装麻袋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随着猎猎的风扶摇直上,传出很远。
第11章
隔了将近一个月,暑假结束学校开学了,从首都寄来个大包裹,写着魏武强转,后面小一号的字写着季鸿渊。
毛小兵瞧着新鲜:“这都寄了啥好东西?这么大个包袱。”
“跟你啥关系?”魏武强刚去领了劳保手套,就势抽了毛小兵肩膀一下:“小子你是不是长个子了?”
毛小兵自豪的挺起胸膛:“那是!师父你才发现啊!”
“小孩夏天都窜个儿。”魏武强点点头:“下回再干仗,王健就干不过你了。”
毛小兵哈哈大笑,眉飞色舞的:“那必须的。”
不远处秦飞叼着香烟在那儿修车,一只脚踩着车前杠,拧着眉头想不明白,干脆拿下烟冲魏武强大喊:“强哥,过来帮我看看,打不着火了!”
“火花塞看了吗?”魏武强指了指秦飞,不满:“一点不爱惜车,脚丫子拿下来。修车还抽烟?”
秦飞嬉皮笑脸的:“强哥批得对。”
整个车队上下都知道魏武强爱车如命,他那辆车宝贝金贵着呢,连徒弟毛小兵一般情况下都不给碰。
毛小兵有样学样:“飞哥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也跟我师父学学,你看我师父那车整的,窗明几净多利索!劳模不是白捞的,明白不?”
魏武强抬腿踹了毛小兵一脚,笑骂:“滚犊子。”
“哎就那个谁,”秦飞记不住名字:“上次你给捎去长安那个,挺牛逼的。”
“季鸿渊。”毛小兵抢答。毕竟他才在包裹上看到过,印象深刻。
“对季鸿渊,文绉绉的特拗口。”秦飞点头,挺神秘的悄悄跟俩人说闲话:“这人是个有本事的,这才几个月?说是跟长安农场魏书记关系处的铁磁,不用去地里干活,还把小和尚派给他,说得好听是帮着熟悉环境学点东西,往难听了说不就是个打杂的伺候人的,跟过去旧社会的长工差不多了吧?”
魏武强正弯腰埋头检查车子线路呢,闻言心里一突突,摘了手套站直腰:“净瞎说,新社会了什么伺候人打杂的?魏书记这几年挺照顾小和尚的,你又听人瞎嘚嘚。”
“真的。”秦飞不经激,就差赌咒发誓了:“我对象不是永丰的吗?永丰跟长安多近呐,消息特别快。撒谎是犊子。”
打交道没两回,可是魏武强对季鸿渊那人印象挺好。觉得这爷们儿是个坦荡磊落的,能交朋友的:“季鸿渊怎么也有二十六七了吧?他那人,不可能欺负小孩。再说了,小和尚多油,能让别人欺负了?”只是魏武强这回可是看走眼了,二十七的季鸿渊不仅欺负了小和尚,还欺负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