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十年父子二十年爷孙
“霍阗,我对你的想法是比喜欢还深切的东西。我爱你。”
你呢?
“……”
“……囡囡。”
“囡囡?”庚姜问他,“囡囡是什么意思?”
他逼迫霍阗和他对视,两方交战,来人一对映绿翠眸要把人逼得无处可逃,闪烁着,熠耀着,仿佛天上星辰。
署丞大人也能有如此窘迫的时候。
过了许久,压了压嗓子。
“就是——骂你蠢货的意思。”
第70章 十年父子二十年爷孙
庚姜啊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你才是蠢货,”他撇了嘴,翻个面儿,“不理你了!”
没有笛子精的频繁骚扰,署丞大人瞅着那毛茸茸的后脑勺,也还是没能够睡着。
睡不着的理由太多了,比略微心潮起伏还要令他失眠的是庚姜刚才的话。时间游走在每个人身上,但放过了庚姜。他拥有永驻的青春,现在的他和霍阗初见的他时并无二样,而在庚姜的眼里霍阗会是从十九岁跨过二十九岁,岁月在他身上不可逆,两个人硬生生从同龄人熬到了邻里街坊默认的叔侄。
再十年是父子,再再十年就可能是爷孙。
这个夜晚似乎也让人太过于多愁善感了点,确切来说曾经不会有哪一个晚上如今夜这样。
有什么东西模糊,变质了。
想起庚姜术后刚醒,他贸贸然冲上去抓住庚姜的手确认安然无恙。庚姜那会儿顶着一脸茫然,问了句叔你谁啊。
……叔。
霍阗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笑话,他靠着这么一张皮相在遍地小姑娘的市场至今仍是排得上号的吃香,怎么到这家伙这儿就莫名其妙成叔了,不给个交代他今天就要把这假人的头拧下来给对街药店的小孩踢。
庚姜伸手指了指他脸上许久未理的短青茬,理所当然道:只有上了年纪的大叔才会这么邋遢吧。
霍阗有些尴尬:……好像,是有很久了。
不对,等等。
霍阗:?可要不是为了连夜照顾你这个家伙爷至于连胡子也不刮就腆脸上来挨你数落吗。
后来指夹刀片,庚姜替他刮胡茬。在操作的过程中意外发现自己对这套流程格外熟悉,执起刃来行云流水,并对此十分得意,表示天降吾盖世必有神功附体,说不准杀人越货刀口舔血,我可能就是吃这口饭的。
是嘛。署丞大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确实是吃这口饭的,要不然在铁匠铺门口再摆个摊子给人修胡茬吧,毕竟以前就是伺候我伺候惯了的。
嘁——庚姜又刮净了一寸,青茬如粉尘似的扑簌落下。那我一定要收你两倍的价钱。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啊。
庚姜冲他吐舌头:这么大个人了连刮胡子都不会,丢人!
庚姜:可别想否认啊。我都看见你把剃刀攥在手里左右为难了,是不是还在想实在不行就出门找别人修修——欸欸泥憋恰窝捻疼疼疼……猪手!
正想着,那个背向他奓毛还等着哄的假侄儿不知何时自己就先转回来了,被窝里的手指轻轻揪住了霍阗的里衣,扯扯,就连声音也是悄悄的:“……咦,”庚姜碧莹色的眸子在到处瞎转,谨小微慎的,“……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还有甚么声音,我只听见你吵我睡觉的声音。”
“唔哪有——不是,我是说,好像哪里有,女人在哭啊……”
抖了抖,愈发把霍阗揣紧了。
那一阵打窗的风声隆隆,除此之外万籁俱寂。可倘若从那风声中细细甄别,似乎真能听出些许不寻常,风唳之中有微弱的声息,断断续续,像是喘不上气,柔弱又尖利,似吟非吟,哭成了婉转的叫魂曲,而女人夜哭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以前的庚姜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听见风声反而吓成这副模样,让霍阗忍不住怀疑他从前的波澜不惊都是装的。
干脆捂住庚姜的耳朵,“只是风声罢。把耳朵堵上就听不见了,你要是真害怕——”末了一顿,“我还在呢。”
被捂住耳朵的庚姜目光湿漉,望着霍阗的表情仿佛是在看着救命稻草和最坚实的盾牌,低低地嗯了一声。
窗外风声呜呜,庚姜闭上了眼,署丞大人还是睡不着。
有关于年龄的难题是无解,霍阗也不奢望一晚上就想明白。可在长久的静默中,有限的视野里是枕边人熟睡的面容,就是在那么一瞬心口一松,突然想开了。
无论年龄差距,或者未来真的要直视爷孙的困境。署丞大人想。
等他垂垂老矣白发苍苍,他也一定要这个假人陪他粘上胡须画皱纹,装作驼背塌肩,变成和他一样的糟老头子。
反正他们是签了死契,这辈子,庚姜都是要被绑在他身边的。
邻居大爷家的狗丢了。
这消息传出来,惊动了一整条衖堂的人家,闻声无不扼腕叹息的。原因无他,大爷家里的那条阿黄实在乖巧得讨人喜欢,华夏细犬,个高脚长又威风,脾气温顺到可以供别人家的小孩骑大马。平日里就蹲守在衖堂口,维护的是一整条衖堂人家的治安。还知道认人,大爷说它有灵性,指不定是他那个战死的儿子投胎来继续尽孝的。可如今狗没了,大家都很难过,两天不见影,有人跑去安慰失落的老爷子,说没准阿黄出去撒欢了,过两天就会自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