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母猪上树【加更】
后院仿佛凭空消失了一个人,紧接着就是她们连霍先生也不常见到了。
有姑娘曾说最近看见霍先生喜欢往馆内偏东角的幽兰阁跑。
有姑娘说久置不用的幽兰阁里突然新来了个姐妹。
有姑娘说这妹妹长相姣好,可惜一张脸蛋板着冷若冰霜,见了谁都爱答不理。
再后来被疯传成霍先生对那位妹妹一见钟情,色令智昏,仗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天天点她的牌。
当事人觉得这些很有趣,于是晚上回来给庚姜讲了一遍,“小女孩,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去写书屈才了……庚姜,你说,她们究竟还能编成甚么样乱七八糟的版本?”
没人回复他,只能听见屋内翻覆着衣料琐碎的摩挲声。
霍阗抬眼去看,“庚姜?”
换衣的屏风没挡全,从他的角度还能窥见小半个背影。往日眼熟的紧窄制服消失无踪,霍先生的后厢房里突然多藏了个瘦伶高挑的女人。松拢乌罩衫,腰间金丝烙红梅,宽带挽出窈窕纤柔。因为衿口过于宽松,所以露出覆了粉的脖颈,肤色与粉白之间是花瓣一样的形状。罩衫自从肩头褪落,衫内着吊带绸裙,遮不住脊背的肤如凝脂,两线系带披挂肩胛,大片春光,一览无余。
春光的主人钝钝的,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叫他。回过头,脸上妆还未擦干净,起码半只唇是红的,“……嗯?霍先生?”
有那么个一瞬间差点不认得他,妆画得再让人心潮起伏又怎样?长得再好看也要吃亏在庚姜那张不苟言笑的牌位脸上。署丞大人一滞,不知道是被他美到了还是气到了,又想起瑞贝卡把人送还时的教学反馈,“糟蹋了这美人皮相,”她摇头啧声,手边一柄长烟枪烧得筚拨响,“不爱笑也罢,哭也不会哭,面瘫一张死人脸,谁看了能我见犹怜?”
她拿铜烟斗哐哐敲门栏,嘱咐起霍阗像在让家长监督小孩做课后作业,“教不动——教不动啦,”摆摆手,“能教的早就会了,茶道,歌舞,谈吐礼仪……不会的就是不会,怎么着都不会。霍先生,你就让他笑一笑罢,他学会了这个比什么都顶用!唉!”
老师声情并茂,说得极富有煽动力,于是当家长的也一脸恨铁不成钢,“等等,把手边事情先放一放,”他招呼庚姜过来,“坐着。”
庚姜不明所以,但仍遵照他的指令,将罩衫往屏风后衣架上一挂,听话地走过来。
两个人坐于矮桌卧榻之上,霍先生给他涂蔻丹。
现在庚姜被送去同瑞贝卡学艺,平时晚上回来霍阗会问他今天都学了些什么,庚姜如实照答。而今天他不问了,因为光凭闻就能闻得出来庚姜学了一整天的茶道。
握着他的手,温温脉脉,隐约萦绕茶香。署丞大人调好凤仙汁,手执小刷,往庚姜指甲盖上一点点轻涂。所谓慢工出细活,干这些事总是要把暴躁脾气收敛一点,时间在沉冗中无限拉长。他专心致志,庚姜也不说话,俩人面对如山,周遭安静如画。
还是心系愁苦,反正署丞大人这辈子总是有许多烦恼,因为以他的才华谋略是要被老天爷安排穿小鞋的类型,总之仕途挺顺日常多舛。就比如现在惦记瑞贝卡的话,惦着惦着眉头都要枯了。
小毛刷在庚姜圆润光滑的指甲盖上划上一笔。
良久后。
霍阗:“姜姜。”
庚姜:“……”
“怎么不理我?”霍阗诧异抬头,正好和庚姜对上眼,结果发现对方早就在盯着他看,表情更怪了,“叫你呢。”
“霍先生您叫我?”庚姜犹疑,“姜姜是谁?”
又这样。署丞大人一噎,怀疑这假人的脑袋可能给什么玩意儿打成重大失忆了,“……姜姜是你,我确实是在叫你,”尽量忍着呼之欲出的暴躁脾气,“姜姜是你的艺名,你又忘了?”
庚姜诚实摇头。
霍阗:“……那好,你现在知道了,下次叫你你要应。给爷记清楚,再忘爷就在你脸上画王八!”说罢还象征性挥了挥手中的小毛刷,威胁地。
这家伙健忘,但所幸健忘程度比鱼还好一点点,七秒之前的事他记得很清楚,霍阗再唤他一声他立马应了,乖巧得像狗狗。署丞大人哪里是那种小气量的人,与其这样描述不如说他是有气当场撒,天王老子都奈何不了他,对方很配合,于是当下气就能消一半。可还有一半呢,另一半就化成了凝重的表情,唇微启,欲言欲不言的,愁在心底口难开。
其实当时瑞贝卡和他说明庚姜的情况,他是准备回头就呵斥庚姜一顿的,怎么回事学习态度这么恶劣?万事好解决,如果骂一顿解决不了那就骂两顿。而瑞贝卡坚持快乐教育,寓教于乐才是根本解决方法,“这就是个问题少年,”瑞贝卡摇了摇手指,“要循序渐进地引导——引导知道吗?打骂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不然你以为人家馆里这么多女孩子都是被强迫留在这儿的?都是心甘情愿的好不好。服务行业嘛,讲究个你好我也好,宾主尽欢开不开心?只有怀揣真正的快乐,才能让客人感受到快乐。”
第53章 母猪上树【加更】
庚姜面瘫不爱笑,这是个老-毛病了。瑞贝卡当他不知道吗?
板着脸的原因大概挺多的,当事人没有说,但以霍阗的聪慧自能猜出一二:其一可以是身为霍斋大总管,庚大人要保持一定的威严才能镇压住手下,尤其是艾子,平日里净耍小聪明偷懒的家伙,凶神恶煞到让他不敢造次的程度才算好。其二可以是为了维护他署丞大人的高贵,这样不苟言笑的下属带出去才有牌面,嬉皮笑脸的拉低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