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这位绅士还是第一次
刘会表情有些呆滞:“王妃……”
难得她能吐出如此深远的见解,小殿下闻言赶紧点头:“极是极是!”
戎怀玉重重叹口气:“如果不是,那和猪又有什么两样呢!”
珀西:“……”
等等,她是不是在骂人啊?
新晋爱宠小白在王妃腿上枕了顿香甜的午觉,喵了声然后施施然跳下地去玩了。
这口舌之战打了半天也没得出个子丑寅卯,小殿下这暴躁脾气没拗过刘会这头怕死的倔驴,两人单是在“究竟需不需要有人陪同”这个点上争论个没完,最终闹个一拍两散。刘会去忙活别的事了,临走前叫小殿下再三思,小殿下就僵坐在凳子上把桌面拍得啪啪响,听着手下人坚决且不还价的口气,给气得够呛。
猫跑了,戎怀玉身上再没定身咒,她走过去坐在珀西旁边凉凉呷口茶,无不例外又是皱眉:“嗬,一壶奶里撒了一斤糖吧?有够齁的。”
珀西反常地没同她瞪眼斗嘴。
戎怀玉慢慢把杯子里的奶茶嘬完,然后才问道:“你就真的这么想一个人出次门吗?”
珀西抓了抓头发,“你不懂。”
戎怀玉笑了下,“是啊,我哪里懂。”她继而道:“你就这么渴望自由?”
“常年被困居宫殿里,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利守着不可胜数的财宝,你也厌烦了?”
人都贪心,温饱幸福都想攥于手中,可是不会有这般成全的美事。世间讲究起码的交易,以一换一,他目前所拥有的东西都是用人身自由换来的,听起来多嘲讽,原来尊贵的殿下也过得不快乐。
沉默良久。他说,你不是我。
你不是我,所以你不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自由,其实只要抛弃一切便唾手可得,可他要的不是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最想要的不过是肯定和理解。
他想说他不是废物。
拜达堡每年例行举办一次灯火节,届时一整天都会很热闹。在全署都严格施行环境保护令的前提下,中央署会法外开恩,允许当晚燃放少量烟花炮仗当观赏用。
这么充溢节日愉快氛围的一天珀西的表情都不怎么好,他还是没能把刘会拉回来。傍晚准备出门,珀西表情郁郁地出馆,果不其然在门口发现一大帮护卫,冷面正襟,以刘会为首带头,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回他是铁了心的要和主子犟了。
戎怀玉也去,她穿着她那身骚包蓝像一只蓝黑蓝黑的大翅膀花蝴蝶。在外人面前要装相,这么高的个子亲热挽过比自己矮半个头的丈夫,场面总是有点违和。
当天晚上有很多人在摆夜摊,王公馆附近一块富庶之地也不例外,人很多。她四处望望,感慨了句真挤,“怎么走?”
珀西吊着嘴角郁郁寡欢,没心情了,“就随便逛逛。”
他的准王妃笑眯了眼睛,“行哈。”
一行人,刘会带三四人走在前头开路,抽两个黏在小殿下与准王妃左右,剩下的尾随。
和珀西相反,戎怀玉今天心情似乎特别好,一路上逮着刘会问东问西,指着地摊要他一一介绍过去。刘会脚下挪步手边开路,嘴上还要赔笑伺候着。一整条街人挤挨人,摩肩接踵的没个缝,人被丢在人海里差点缺氧。
秋天的稻田起码长得比人规整,毕竟都是清一色的金浪。而人的个头不仅参差不齐发色也不一样,红黄棕灰黑,搅和着街摊边的融融灯火,每个人的脸上都焕发着温淳的红光,复杂的红在缭乱眼前。
很吵,讲官话讲方言,嘁嘁喳喳,碰撞在一起炖成一锅黏稠的粥。
刘会正忙着清道,隐约间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
刘会。
他闻言回头,下一秒天旋地转,攒动的多彩人头一下子变得比天高,而他在那个混沌的瞬间看见靛蓝色的天,空中有点点飘浮的灯火。
视野坠落,哐当一声闷响,后脑勺和石板路悍然激撞。
随行的护卫在惊叫。
被绊倒了。
人潮还在翻涌。
“有人摔倒了——摔倒了——!!”
“注意脚下啊!!”
在一阵兵荒马乱中他被搀扶着起来,“幸好没事啊。”
后知后觉。
——突然。
“等、等等……”有人环顾四周的同时表情愈发慌张,颤声道,“殿下……殿下和王妃呢……?”
第95章 这位绅士还是第一次
侬个介玩意儿怎么卖咯?
这个?不二价,三十个子儿。
哇——十五?
……抢钱去叻你!不卖不卖!
他在那一瞬间感觉耳畔人潮来得格外汹涌。当所有细节被放大,湿热体汗黏贴皮肤声,衣料摩擦声,脚步声,排山倒海,强势地灌送进他耳朵。数几渺渺的微尘被推搡着溺毙深海,人与周围隔一层水的结界,闷钝之间恍惚听见披戴甲胄的护卫碰撞在一起、发出的乱糟糟的金属脆响,小孩子乱敲乐器。
有人在喊刘会刘大人,不过珀西没来得及回头。
手猛地被抽离,连带被囚禁的灵魂一起。
牵他的人穿骚包的蓝裙衫,脱离监视与桎梏后像一尾鱼纵身跃海,带着他自由徜徉人群。
没有丁点预警,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可抓住他的那只手就好像是在沉默而有力地告诉他:放轻松,不要慌,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