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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虽然在宋知声的要求下行的缓慢稳当,可毕竟长途跋涉,唐幼清还是觉得头脑发昏的厉害。
大概偏爱真的会让人变得软弱,原本风雨剑和刀笔吏皆不惧的唐幼清,竟然开始害怕吃药了。
宋知声劝了几次都不见效,只好亲自出马给她“灌药”。
唐幼清浑身发烫,烧得腿软,她便把唐幼清抱在腿上,极尽耐心地哄了半天,又让人买了三种蜜饯,才把药喂进去。
这样喂药虽然很费工夫,但也甜蜜,让人甘之如饴。
如此又过了小半月,唐幼清的病才大好。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唐幼清病好了以后,只觉得浑身乏力,气色也不是很好。
宋知声在心中盘算着带唐幼清出去透透气,又怕她再染了寒气,便想着给她捂厚一点。
她把披风一展,往唐幼清身上兜头一披,便忍不住笑了。唐幼清久病初愈,傻愣愣的,不知道她笑什么。
等走出门,对着院里的水缸一照,才发现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跟后院柴房里放的麻袋像了个十足十。
出门散步没打算带护卫,二人走到街上看到人头攒动,才恍然今天是上巳节。
上巳节又叫做三月三。三月三日,正值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的季节,也正是暗怀情愫、春心萌动的好时节。
这一日城内男女老少盛服而出,临水而行,或曲水流觞赋诗,或江畔宴饮、郊游。
相爱之人在这一日湖边相会,互表衷情。是名副其实的情人之佳节。
看到众人脸上洋溢的喜悦,唐幼清也振奋了许多:“江南水多,三月三又不似北方那么寒冷,每到这时候必定万人空巷,很是热闹。”
宋知声笑着附和:“是啊,难得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又怕惹唐幼清想起伤心事,也不敢多说。
唐幼清听得出来她的话说一半藏一半,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
她看着身边人,心想,她这一生,过得总不算太差。虽然遇到了很多阴差阳错,可是老天到底没有亏待她,把阿声送到了她身边。
宋知声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也侧过头来看她,看她的嘴巴翕动,怕在人群喧闹中听不清她讲话,还特意向她偏了偏身子。
唐幼清眼中盈满笑意,没有说话,她凝视少许后,突然凑上去亲了亲宋知声的脸颊。宋知声被她弄得一愣,再看向唐幼清,发现她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啊!”身边有人一声惊呼,吓得唐幼清缩了缩脖子,她环视四周,发现出声那人正在看她,便更心虚了。
宋知声看着好笑,她扯了扯唐幼清的袖子,示意她看前面。
只见唐幼清身前溪水处,正停放着一只木质羽觞。
“两位姑娘是外地来的吧,你们有所不知,这是咱们这的习俗。羽觞所停之处,会带来福运,命定的爱人将来到你的身边,相爱的人将会永远在一起。姑娘,你好福气啊!”
旁边一位慈祥的老妇人看唐幼清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好心的解释。
唐幼清只得颔首道谢,她的脸上白里透红,不敢说她其实非常清楚这些习俗,只不过是以为做坏事被人发现罢了。
“先生?先生!”
唐幼清和宋知声一开始没注意,不过那声音的主人锲而不舍,而且很像是冲着她们二人来的,她们便开始寻找发声的人。
“先生,您不记得我了,我是您的学生。”一个穿着粉色夹袄的年轻女子在人群中艰难的向她们招手。
宋知声莫名地看着唐幼清,唐幼清也有些疑惑,她仔细看了半晌,才从这女子身上看出往日的印迹。
她跟宋知声解释道:“这是你出征那三年,我收的一位学生。”当初因为家里人要她嫁人,便没继续念书,不成想在这里碰见,挽了妇人髻竟没认出来。
“你这几年过得可好?”
“非常好,感恩先生惦念。我同先生学的那些诗书礼仪,外子颇为赞赏,我夫妇二人感情甚笃,已经有了一儿一女。”
女子笑得合不拢嘴,她没说假话,男人大多喜欢附庸风雅,常常去些劳什子青楼吟风弄月,那些夫人们看她相公从不去这种地方,嫉妒的眼眶发红。
宋知声看唐幼清勾唇浅笑,也感觉很欣慰,女学也许并不能让这些女子成为什么经天纬地之人,或是激进先驱之辈,可只要能改变她们一丁点的不幸,那都是值得的。
何况这种东西仅是一辈人就可以影响这么大,那么代代相传,总有水滴石穿的那一天。
薪尽火传,这就是女学乃至天下大学的意义所在。
28.番外2 岳峙渊渟
我叫岳渊嵉,据说这个名字取自“岳峙渊渟”一词,意为坚定沉着,坚韧不拔。
在我十岁之前,这个名字是我那所谓的父母给我唯一的东西。
虽然我有亲生父母,但却很少能见到他们,我不被允许出宫,他们也不曾来见我。
我常常在那些侍人或宫女的脸上看到怜惜和同情的表情,私下里也听到过他们偷偷议论,说我是被父母抛弃的。
我感到很愤怒,他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就是了。
从我记事起,我就跟在鹤天师身边了。
天师很忙,我听人家说这是个闲职,可他确实很忙。他有一个自己的屋子,从来不让别人进,常常一待就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