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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铁弗义硕率兵赶回营地时,不仅留守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连粮草也被烧去了大半。
“宋、知、声!”铁弗义硕怒火中烧,面上罩了一层浓浓的阴云,咬牙切齿表情扭曲,“很好,我记住你了。”
这一战,北狄元气大伤,一个月都未来犯。
宋知声没有下令追击,虽然两次战役接连胜利,可他们的将士死伤也不少,更何况还有人心不齐的问题,要抓紧时间整顿军队。
“诸位辛苦了,北狄军这次伤亡惨重,短时间内不会来犯,诸位可以安心修整了。”宋知声爽朗一笑,冲诸位将军打了个招呼,步履匆匆地回主帅营帐去了。
今天,是京城来信的日子。
“要是将军在就好了……”廖刚看着英姿飒爽的宋知声,喃喃道。
众将士都沉默了,是啊,要是宋骥还在,看到他的小妹这般风采,该是多么高兴啊。
一群不避斧钺的铁血汉子,就这么红了眼。
25.睹物
宋知声不愧是天生的将门奇才,宋老将军在世时曾惋惜过她是女子,不然定能成为一代名将。
她作战时常带着一副鬼面面具,此后二十年,边疆依然流传着鬼面女将军的传奇故事。
铁弗义硕当然也不是泛泛之辈,虽然和宋知声对上的前两次战役输得惨重,可他迅速调整了战略,让宋知声不敢小瞧他。
这场仗,一打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宋知声有意放手培养几个副将,廖刚、林子平、瞿恒等人越来越能够独当一面,即使将来没有她,这些将士也可以很好的守护西北边境。
宋知声心中有数,她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她的身份不允许。而且,她还有挂念的人在京城,她要回去。
此生有机会能够征战沙场,已是无憾。
第三年的冬天,宋知声回来了。
她走着兄长走过的路,领着兄长的兵。
犹如三年前一路高歌凯旋的宋骥。
如今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返京后,她主动上交兵权,拒绝了一切赏赐,只加了虚名忠义侯。
没有实权,却可保宋岳二府平安。
宫宴上看到了阔别已久的唐幼清,两两相望,一眼万年。
散了宫宴,她和唐幼清并肩走着回将军府,其实可以坐马车或者坐轿子,但她们二人想静静地待一会儿。
和喜欢的人月下漫步,也是一种情趣。
“主子,你可算回来啦!当初宋伊说要跟着你去西北,你说什么都不肯带我走,可想死我了。”还是那个咋咋呼呼的宋伊,宋知声一愣,继而和唐幼清相视一笑,岁月缱绻,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三年前。
抬眼看去,母亲,张妈妈,宋伊,宋离,岳泓峰,木浮生……岳渊嵉,都来了。
假装没有看到岳渊嵉慌乱移开的视线,兄长的死横亘在他们之间,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儿子。
“你们又不熟悉战场,有瞿副将就够了。再说了,有你们在京城守着,我才能放心些。”
宋知声笑道。
她强力掩饰,唐幼清还是注意到了她时不时跳过众人,向后方望去的视线。
唐幼清心中叹气,温和的把手搭在宋知声的手腕上。
“云旗今年,还不回来吗?”她在边关听到宋云旗已经当上了西南的副将,不出几年应该就能镇守一方了。
众人视线躲闪,无人回她,只有唐幼清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宋知声心里的希望被浇灭了,她嘴里发苦,面色黯然。
“他怨我们也是人之常情。”
他应该也是恨小皇帝的,可宋家人世代为国为民的忠心压在他的脊梁上,他无法原谅皇帝,更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他不再回来,不想面对这给予他许多,又夺走他一切的京城。
宋云旗在西南边境一待,就是七年。七年后,也许是想开了些,也许是皇命难违。
他带近卫微服回京,没有告诉宋家人,也没有告诉岳家人。面圣以后,悄悄去给宋骥磕了个头,在宋骥坟前守了一夜便回西南了。
此后一生,长驻西南边境,护卫边疆,终身未娶。
世人说他不孝,猜他不举或是有龙阳之好。
可宋知声知道,他是在保护宋家,皇上对宋骥有愧,给了宋家莫大荣誉,树大招风,他是不想再生一个孩子,让宋家人徒遭惦记。
就算再怨,他仍然还是那个在庭前,唤她一声姑母的孩子。
这是后话。
宋知声默不作声地往府里走,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心脏揪疼,疼得头昏。
当初宋骥一出事,紧接着就是西北边境告急,挂帅、整装、出征、杀敌……
一切快的她都反应不过来。
这三年里,她强迫自己忙碌,去打仗去杀敌,她不让自己静下来。其实在她心里,她一直都觉得兄长从未离去。
可如今回京了,再触及这些故人往事,就好像有人生生把她从她给自己裹的茧里,硬生生撕了出来,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步子迈得太急,最后一阶台阶没看到,突然一个趔趄,多亏有唐幼清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宋伊要追上去,被宋老夫人拦住了。她冲宋伊摇摇头,知道这时候除了唐幼清,谁去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