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因为,皇上要杀我。”路君年沉声道。
段文绉忽地瞪大了双眼,话都说不利索,握着茶杯的手都开始抖了,他本就胆小,路君年乍一说出口,段文绉还以为他犯了什么事,担心得不得了。
路君年安抚道:“你放心,等榜单出来后,我会亲自到宫中跟皇上解释,面谈,不会连累到你的。”
他不可能一直像只老鼠一样被暗卫追得四处跑,他还要做官,他跟谢砚的事一定得当着皇帝的面解决,必然不可能永远避开皇宫,路君年只是怕皇帝提前知道了他的位置,二话不说就抓人,连春试都不让他参加了。
起码,得等他考完。
段文绉额间冷汗直冒,最终重重点了下头,说:“这事我来想办法,路少爷,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路君年脸上浮着浅浅的笑:“这是自然。”
只要上了春试榜单,就有面见圣上的机会,既然之前一次上了榜尾,路君年不觉得这次会落榜,有了这个机会,他就有信心劝服皇帝。
而且,他赌皇帝惜才,他都手无寸铁到了皇宫,对方不会轻易杀他。
第265章
返京后的第二日,路君年跟着段文绉去看望阮芸萱。
小小的院落干净整洁,地上铺着青石板,偶有从中间断裂开的石板,在那中间狭小的缝隙中开出了小小的黄花。
路君年俯身看了看那扁平的小花,似乎已经做好了被人踩踏的准备,将花瓣平平的挨在地上。
路君年直起身,跨过小黄花往屋门口走去,注意到屋门前种了很多不知名的花种,在四月末的季节里鳞次盛开,五颜六色的甚是好看。
“这些是阮姑娘种的?”路君年问身后的段文绉。
段文绉:“正是。”
能有心情种花养性,想来情绪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路君年想着,心中的担忧减少不少,敲响了那扇木门。
没过一会儿,房门从里面打开,路君年看到阮芸萱的瞬间,微微愣了神,随后很快说:“阮姑娘,多有叨扰。”
阮芸萱彻底变了副模样,原本披散的长发短了一大截,现在被齐齐束在了脑后,用一根红色的长绳扎着,头上不再有银钗、发簪这样的装饰,她身上也不再是不方便行动的长袖轻衫襦裙,而是颜色暗沉的劲装。
这是为了方便做事,她已经不是阮家未出阁的小姐了,必须承担起生活的重任。
而阮芸萱的眼神,也不再像路君年之前见过的那样懵懂无知,不谙世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谨慎和审视,那是经受过巨大伤害后才会产生的眼神,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会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
即便,那样小心的眼神在见到路君年时转瞬即逝,但他还是不由得一惊。
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总之,路君年乍一看到阮芸萱,没有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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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芸萱看到路君年跟段文绉,脸上轻轻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柔声道:“路少爷,段公子,进来罢。”
两人遂进屋。
桌上摆着果盘和甜糕,看着很是新鲜,阮芸萱给他们倒上茶,又将酿造好的梅子酒端出,给他们每人倒上了一杯。
“路少爷,段公子跟我说了是你计划的一切,多谢你救命之恩。”阮芸萱说完,跪在了路君年身前。
路君年赶忙将人扶起坐在椅子上,道:“你我好歹相识一场,总不能叫你论落成官妓。”
阮芸萱忽地湿了眼眶,一口饮尽梅子酒,又接连喝了三杯,这才重重放下酒杯,湿着一双通红眼睛看着路君年,说:“是啊,我跟你明明只见过几面,跟段公子更是从未见过,你们却能慷慨相助,比认识了十几年的人还要好。”
路君年跟段文绉都没有说话,段文绉还递过去一张白帕。
阮芸萱一边用白帕试泪,一边说:“我跟太子和钟译和相识十几年,自从我入狱后,他们一次也没来看过我,也不曾过问我的生死,若不是那日在牢中见到路少爷,恐怕我已经含恨而死了。”
路君年抿了抿唇,为谢砚辩解:“当时事情太多,恐怕他们抽不开身。”当时确实事多,虽然这也不是对阮芸萱置之不理的借口。
恐怕只是,谢砚跟钟译和都没想过要救人出来,因为阮芸萱在他们心里没有重要到那个地步,而路君年也只是刚好看见,并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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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的友情,抵不过旁人一次出手相助,说到底,还是自己位卑身微,阮芸萱想到之前重重,突然就觉得自己轻贱,她一个商家女,上赶着追着官家、皇家子跑,到头来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阮姑娘,他们的身份恐怕没办法跟阮家走太近,当时的我也一样,所以才让段大人出面。”路君年说。
从古至今都有榜下择婿的说法,到了春试揭榜那日,有大户人家会直接让人从看榜单的考生中强行掳走中榜的考生,逼着他们跟自己的女儿、孙女成婚。
考生大多没什么背景,半推半就的也就从了,若妻家在两人婚前出了事,考生是被强迫的,大元律法有通融之处,可不受连累之罪。
“我明白。”阮芸萱渐渐止住了哭声,抬眸看向路君年,说:“路少爷,我始终欠你一份情,我现在也没有家了,孤身一人,若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帮你,竭尽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