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路君年没有说话,耳边是谢砚轻轻的呼吸声,他一呼一吸间全是谢砚发间的味道,宫里用的香膏不是民间能轻易买到的,好闻而上瘾。
路君年沉默良久,侧过头贴上谢砚的头,伸出没被抓住的手轻抚过谢砚的背,一下一下很轻地安抚。
虽然不知道谢砚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皇嗣间的斗争即便再小也足够伤害一个十四岁孩子的心。
路君年十六岁的身体,二十四岁的心境,没办法跟谢砚感同身受,只能给他一个拥抱安慰他。
“路云霏。”谢砚闷声叫了他一声,却什么也没说。
路君年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声音,问:“砚公子有何吩咐?”
谢砚笑了笑,退开半步身距放开他,笑着说:“给我剥板栗。”
路君年愣住了,偏过头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热气腾腾的板栗,随后茫然地看着谢砚,问:“砚公子深夜唤我过来,就是让我剥栗子?”
谢砚点头,坐在了桌边,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他,说:“我想让你剥给我吃。”
路君年虽然不解,但还是坐在了桌边,小心翼翼地剥板栗,因为他在路府都是烟儿剥给他吃,他不曾动手剥过,所以显得十分生疏。
炒过的板栗并不难剥,但路君年总是在剥到一半时,板栗突然就掉到了地上,他就只能拿起一个新的板栗重新剥。
等好不容易剥出一个完整的板栗,路君年突然想起那樱桃蜜饯,问谢砚:“秋猎时,译和曾给过我一包樱桃蜜饯,是你让他给我的吗?”
谢砚盯着那颗完好的板栗,点了点头。
“为何不让译和给你剥?”
谢砚:“他受伤了在府里躺着。”
路君年了然,随后将板栗掰碎成两半,将其中一半放入口中,吞下后半晌身体没有异常,才将剩下的半块板栗递到谢砚手中。
路君年:“无毒,可食。”
谢砚怔怔地看着手心这半块板栗,忽而一笑,说:“我让你给我剥板栗,不是让你试毒。”
说完,谢砚就将板栗丢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吞下后又说:“好像确实挺好吃的。”
路君年接话:“这栗子炒得是不错,但我剥得太慢,影响了口感。”
谢砚摇头说:“不,母……她剥得也很慢,但谢棱渊吃着看起来就很好吃。”
路君年一听便知道谢砚要说的是他的母妃,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才说:“砚公子深夜叫我过来,应该不只是让我剥栗子这么简单,可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记得,秋猎回京城过程中那场刺杀吗?”谢砚淡淡道。
路君年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那场刺杀是谢棱渊自导自演的。”谢砚说。
路君年微眯了眯眼,问:“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白虎一事,他本来回到宫里是要受罚的,但因为刺杀一事他受了伤,母妃便在父皇面前求情,最后这事也不了了之了。”谢砚语气中带着点冰冷,“不仅如此,他还妄图将刺杀一事嫁祸在我头上,可惜我没上当。”
“那这便是好事,他害自己受了伤,还没达到陷害你的目的。”路君年说。
谢砚摇头:“他获得了其他东西。”
“什么东西?”
谢砚指指桌上的板栗,路君年不解地看着板栗,犹豫着说:“板栗?”
谢砚沉声:“对,他极擅收拢人心,让人可怜他,母妃自幼格外偏宠他。今日,他说想吃宫外的栗子,母妃就叫人买了带入宫中,亲手给他剥着吃。”
路君年无言,静静地看着谢砚,生性淡漠的双眸中渐渐涌上笑意,良久,才说:“砚公子一声令下,也会有很多人抢着给你剥栗子的。”
谢砚靠坐在椅上,手搭在椅背,偏过头望向屋内的屏风,说:“你说得对,所以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心里会难受,大概只是看他那副小人嘴脸不顺眼罢。”
路君年算是彻底明白,谢砚深夜找他来是做什么的了。
虞贵妃生了两个皇子,谢砚已经是太子了,她自然就对没当上太子的那个多了一些关注和偏爱,这样的偏爱应该没少引起两兄弟之间的矛盾,而人心理一旦失衡,很容易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比如虞贵妃只给谢棱渊剥了栗子吃,却没有给谢砚,谢砚心里委屈才让他给他剥,以达到心理平衡。
又比如,皇帝只给了谢砚太子位而没给谢棱渊,虽然不知道谢砚最后放弃太子位的原因,但路君年猜测多少都跟谢棱渊有点关系。
路君年能够知道的这么清楚,也是因为曾在路家堂妹们身上看到过这样的争斗,尽管他一视同仁地对待每一个堂妹,但她们还是时常因为各种原因而在他面前互相告状。
谢砚看着还是情绪低落,路君年伸手又抓过几颗板栗,也许是手熟了,这一回几下就剥干净了三颗栗子。
他没有再试毒,直接递到谢砚面前,说:“我也可以给你剥栗子。”
谢砚目光落在那三颗光圆的栗子上,心里突然就好受了很多。
“不仅我可以,译和肯定也愿意,所以,你不必羡慕旁人。”路君年说。
谢砚想了想钟译和给他剥栗子的画面,摇头道:“译和还是算了,还是你给我剥吧。”
第26章
那夜之后,路君年跟谢砚的关系算是彻底拉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