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第254章
路君年漫不经心地问:“王妈子这么闲,一整天都在城里溜达?”
清晨去卢府授课的路上,他曾见过一次王妈子,是个瘦瘦小小的老婆婆,手脚却格外利索,当时她还抓住他的手,说要带他去看她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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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叹了口气,说:“王妈子也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身边就只有一个女儿,后来女儿也被人拐走了,至今下落不明,她便变得疯疯癫癫的,整天骑着她的毛驴在城里闲逛,说是为了找她的女儿。”
“久而久之,王妈子就养成了给人说小话的习惯,一点点小事都能被她传得满城皆知。”老板娘将两个包子塞给路君年,提醒道:“她说的话,不可全信。”
路君年点了点头,往之前遇到王妈子的方向看去,那里现在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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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塾内,自那日的事情过后,刺头学子都安分了不少,路君年如往常一样拿出自己摘抄的《论语》给人传道授业。
当他转过身在木板上写字时,堂下突然传出了惊呼声,路君年回头,见所有的学子目光全部望向了窗外,他也跟着看去,结果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卢小姐还是那身朴素的裙衫,站在高楼之上,身体探出檐外,半边身子已经跨过了围栏。
她想跳楼!路君年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书和笔,就往高楼下跑去。
第253章 -第254章
路君年还是晚了一步。
洛城民风过于保守,府内的丫鬟拦在门口,说着外男不能入后院的家规,挡着路君年不让进,怎么都要等卢老爷来。
卢老爷有官职,正在官府处理事务,根本没法很快回来。
即便路君年翻过围墙进入了后院,还是没能拦下卢小姐从高楼上跳下,他眼睁睁看着人摔在地上,鲜血从身体下流出,流到了他的脚边。
卢小姐躺在地上,慢慢转过头,就看到了路君年,手指缓缓动着,还在往他的方向爬。
路君年一时间没敢上前,他仰头看了看高楼的高度,心知卢小姐或许还有救,赶忙唤卢府的家丁。
卢老爷出门在外还没回来,家丁听到路君年的安排有几分犹豫。
“你们小姐现在还能动,再晚一点送医,恐怕血就要流干了!”路君年向来温文,难得冲着人大吼道。
家丁不再犹豫,将卢小姐放在担架上,就要往医馆送去。
“慢着。”路君年从衣摆下方撕下一条布带,牢牢绑住了卢小姐正汩汩往外流血的大腿,血暂时是止住了。
路君年做完这一切,卢府家丁赶忙架着卢小姐送去了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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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塾内,学子们见路君年匆匆跑出,也跟着跑了出来围观,自然看到了路君年刚刚为卢小姐绑腿的那一幕。
他们窃窃私语,说:“未出阁的女子怎能让府外的男子碰腿?”
“是啊,罗先生表面上看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没想到是这种好色之徒。”
“我要是卢小姐,还不如当场就死了呢!也免得被人这般糟蹋,好好的名声全毁了。”
路君年缓缓走向他们,自然也听到了他们说的话,目光冰冷下来,道:“先回私塾。”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都默不作声地回了私塾。
路君年交代完卢府的家丁不要翻动现场后,才重新回到私塾。
他用教尺在木板上重重敲了敲,堂下才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绝大多数人都看到了刚刚那一幕,卢小姐从高楼上跳下,生死未卜,她的腿摔断了,血流不止,即便能活过来,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也只能坐在轮椅上度日。”
路君年说完,就有人插嘴道:“那你为什么要揭开她的下裙碰她的腿,你好为人师,不知道女子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
路君年脸上波澜不惊,手中的教尺一下下轻敲着木板,道:“不绑上伤处,还没到医馆,她的血就会流干,她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命跟名节相比,哪个更重要?”
堂下的声音停滞了一瞬,很快又有人嚷嚷了起来:“没有名节活着也会遭人唾弃!”
“人们唾弃失了名节的女子,只是因为洛城的约定俗成,苛责要求女子贞洁又一心一意,恨不能要求她们从出生到出嫁除了见过父亲兄弟,就再没见过其他外男,可这些所谓的名节,本就是看不见摸不着之物,为何要将它做为衡量一个人好坏、是否能够活着的标准呢?”
路君年眸光淡淡,一一扫过堂下的众人,继续说:“世人在女子身上安上了贞洁、名节,若在男子身上同样安上君子的高风亮节,而今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这些没做到的人就该被人批判致死、唾弃致死吗?”
“我敢笃定,待这间私塾内的你们长大后,也有不少人做不到这一点。论语中我们最开始学的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若只是口头上背下了这句孔子圣言,而不解其意,那便始终是纸上谈兵,不干实事。学而用之,方显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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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众学子垂着头没有说话,良久,才有一女学子问:“罗先生,为什么你讲授的课业,跟其他先生不一样?”
卢府内招了两个教书先生,路君年只是其中一个。
路君年:“因为我是我,别人是别人,若你们能够去京城,就会发现每一位教书先生的讲授方式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