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路君年心尖一颤,被谢砚抓住的手指尖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他咬了咬下唇,眼圈一热,别开了眼不看谢砚,道:“我也没说在定方城住多久,不必这般大费周章。”
怎么还大费周章地买了个府邸?路君年觉得,他实在不值得谢砚如此相待。
“不费心。起码,无论你什么时候想去定方城,都能找到地方住。”谢砚追着路君年的视线,又晃到了路君年面前,“你也不用担心无家可归,你想去哪儿,哪里就有家。”
路君年垂下眼眸,眼里的热意渐浓,他视线都变得模糊,也不敢抬起头来,怕谢砚笑话他身为年长者还会因为谢砚的一句话而感动到流眼泪。
除了路恒,还从来没有其他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熟悉的檀香味渐渐逼近,明明谢砚穿着路君年的衣服,却还能闻到不同于他身上的味道。
谢砚环着路君年的肩,将人按在了他的肩头,十六岁的少年肩膀不如武人的宽厚,但也足够坚韧,能让人依靠,能独当一面。
“别哭了,你再哭我该强带着你回峳城了。”谢砚轻声道。
刚好有铃夜在定方城为谢砚寻找硝土,谢砚只是觉得,也许路君年需要一个安身的地方,所以让铃夜临时买了一个府邸。
他发自内心地不想路君年再担心居所的,没想到能让路君年感动成这样。
胸腔的位置,一下又一下怦怦地跳动,他好像知道路君年想要的是什么了。
第204章
路君年闭着眼在谢砚肩头小声啜泣,他表达情绪的方式向来平静如水,直到眼泪浸湿了谢砚肩头大半的衣衫,他才终于抬起头,轻推了推谢砚的胸膛,别开眼,喑哑着声音说:“我只是觉得你太笨了,这些东西明明在定方城也能买到,何苦在这里买了,再带到定方城里去?”
“哦——”谢砚拖长了尾音,笑道:“原来是嫌弃我笨啊。”
路君年知道谢砚在笑话他,没吭声。
谢砚看了看肩头的一片湿痕,轻舒了一口气,说:“我突然觉得我还挺喜欢身上这身衣物的,我得好好珍藏起来,最好是能拿个金雕的框架,把肩头这一块布料裱起来。”
路君年一顿,知道谢砚在故意逗他,却还是难以言喻地看向谢砚,道:“还是洗了吧。”
谢砚曲着手指轻抚过路君年殷红的眼尾,将长长的眼睫上沾上的湿意通通抹去,戏谑地笑道:“不洗!这可是你感动到一塌糊涂留下的证据,我要好生收藏起来,以后你要是嘴硬打死不承认,我就把这件衣服拿出来给你看!”
“小砚!”
“时候不早了,再去买几身衣服就回船上。”
“把衣服洗掉,今晚我给你洗。”
“我看到卖栗子的了,快跟我去买两袋!”
谢砚拽着路君年跑在买栗子的路上,路君年的话音飘散在异乡的风中,又随着风荡漾至无声无息。
谢砚买到了热乎的栗子,递给路君年一袋,又将一颗栗子剥开,塞进了路君年口中,让他再说不出洗衣服的话来。
路君年嚼着栗子,栗子跟京城的确实不同,但同样甘甜软糯,让他短暂地忘记了衣服的事。
直到卡着最后的时间回到游船的甲板上,众人看向谢砚肩头的湿痕露出异样目光,路君年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在谢砚肩头痛哭的糗事,拉着谢砚赶紧回了自己的小屋。
当晚,路君年强硬地把谢砚的衣服洗掉,直到看不到那恼人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路君年洗着,谢砚就在一旁看着他笑,两人肩并着肩洗衣,场面倒是比想象中和谐。
在谢砚的强烈要求下,路君年换上了一身米黄色轻衫,跟谢砚身上的属于同一色系,乍一看,还会让人以为是同一件衣服,路君年拉着谢砚上下对比着看,甚至还能看到两件衣服同一个衣角不显眼的位置,有相同的刺绣图案。
路君年蹙着眉审查良久,确定了自己这身不是女装后,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谢砚。
“同一种衣服样式,不同大小罢了。”谢砚摊摊手,很快又兴奋地从竹篓中拿出一束烟花棒,兴奋地想要到船甲板上去燃放。
路君年赶忙拉住他,看了看窗外橘红色的残阳,说:“现在正值盛夏,不是放烟花的时候。”
“他们能卖为何不能放?”谢砚微微俯身,凑近路君年,说:“我回到京城后,想要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就当提前过年了。”
路君年失笑:“这也提前太早了。”
“那留着给你过年的时候玩。”
路君年看了一眼烟花棒的数量,也不是很多,放到过年时节,他还不知道在不在定方城,也不一定能用上了,还不如现在放掉,还能让谢砚开心一下。
“那还是现在燃了罢。”路君年说着,从谢砚手中接过一把烟花棒。
-
并不敞亮大气的游船晃晃荡荡地前进,只船头船尾各留了一盏烛灯,在宽阔的湖面上,显得孤寂又萧条。
日落时分,半个太阳已经掩在了湖面之下,剩下的半边残阳将一片橘红泼洒在天际,被无辜溅上色彩的云朵显得憨厚可爱。
游船的倒影被拉得很长,船体像是压着影子前进,而船尾的两道身影却活络热烈。
路君年和谢砚就着烛灯的火光点燃烟花棒,黄白色的星状暖光在手中绽放,像是橘色星河中的一点白色星光,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