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元洄注意到路君年没跟上来,转过头去找人,就看到眼前这一幕,立马上前为路君年解围。
“这位大人,兄长愚钝,不知礼数,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到您了?小的给您赔不是。“元洄从锦袋中拿出了两块碎银,双手托着送到谢砚面前。
谢砚不为所动,只顾着盯着路君年。
元洄见状,面上僵了僵,又兀自笑了笑,一脸心疼地将自己刚刚获得的整个锦袋全部双手奉上。
谢砚移开眼看了元洄一眼,没有理会他手里的锦袋,问:“他是你兄长?”
元洄很快点头。
“叫什么?”
元洄按照路君年之前说的回话:“他叫元溯,我叫元洄。”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谢砚低声念道。
想见的人就在目之所及处,逆着河流去寻找,道路却异常艰险又冗长,可望而不可即,这两人的名字还颇具讽刺意味。
谢砚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说:“天资愚钝,不知礼数,身上也没有功夫,还是个哑巴,还能留在谭家,难不成是以色侍人?”
谢砚说着,一把挑飞了路君年头上的斗笠,路君年一惊,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上翻的斗笠,扬起了头,又顺着斗笠落下,随后透过花脸面具,跟谢砚深邃的双眸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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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斗笠落地的声音,路君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谢砚,咬着腮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谢砚半眯了眼睛,目光在路君年脸上游移,眸光中多了几分探究和失落,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
“真丑。”字正腔圆,在场的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元洄心中骇然,又难免为路君年愤愤不平,若是以路君年之前的容貌示人,眼前这人肯定不会说出这番无礼的话!
路君年听到谢砚的评论,反倒松了口气,能这么评价,证明谢砚没有认出他来,一切如计划中那样。
路君年不由得想起很早以前,谢棱渊囚禁他时说过的话,谢砚喜欢好看漂亮的东西,人也是一样,如今他这副丑态,自然是入不了谢砚的眼的。
他垂下头,装出一副沮丧难堪的表情,低头捡起地上的斗笠,重新给自己戴上。
谢砚看到了对方的真容,却还是觉得对方的举止动作无时无刻不透露着熟悉,弯腰的姿势,戴斗笠时手放的位置,这些生活上的细节是很难一时间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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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洄见谢砚不收锦袋,将锦袋挂回了腰间,拱着手对他说:“兄长相貌丑陋,还望大人见谅。”
像是不忍直视路君年,谢砚终于正眼看向元洄,指着路君年说:“这样一无是处的人,谭家是大发善心留的人?”
元洄心中腹诽编排谢砚,面上却是一副讨好的模样,道:“兄长对谭家忠心耿耿,谭家自然不会寒了人心。”
谢砚再次陷入沉默,路君年做了一个手势,元洄便跟谢砚说了声告辞,就要拉着路君年去办正事,谢砚却三步并两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路君年的手腕,接触到路君年手上故意做出的苍老皮肤和皱巴巴的斑痕,又颇不自在地松开手。
“你先过去,兄长留下。”谢砚对元洄说话,视线却是落在路君年身上。
元洄看向路君年,他们之前没预料到这样的场景,没有提前安排,他只能等着路君年指示。
路君年心底叹了口气,看来不消除谢砚心中的疑窦,谢砚是不会放过他了,他示意元洄先离开,元洄才放任他们二人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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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砚再次揭开了路君年的斗笠,手摸在他的下颌骨,又顺着摸到了颈侧,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人皮面具的边缘,对方这张脸,是完完整整长在头上的。
谢砚手上动作一顿,低头嗅了嗅路君年身上的味道,闻到浓浓的汗水味,又很快嫌恶地别开头。
路君年见状,心知之前做的准备派上了用场。
昨日,他跟元洄在茶铺喝茶,他借机观察过路的行人,哪一类人衣装如何,身上的体味如何,遇到不同事情的表情如何,全都在他心中筛查了一遍。
路君年假扮成谭家的家丁,身上自然不能干干净净,于是,他最终决定在中衣跟外衫之间,加上一身满是汗水的衣物,又对着镜子练习饱经苦难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更贴近这张脸。
事实证明,非常成功,谢砚根本没办法证实他的身份!
见谢砚束手无策,路君年就要退开身,谢砚却再次拽住了他。
“我太急着见他了,却忘了有一个办法,能够直接查证,你是不是我心中想的那个人。”谢砚眼中仿佛闪着光亮,目光落在路君年的右腿上。
他可没忘,路君年之前右腿上留下过一个触目惊心的伤疤。
第182章
云梦城的夏风裹挟着湖面的湿意,却也难掩酷夏的焦躁,此时日上高头,更显闷热。
路君年额间冒起了细汗,脸上的粘土不透气,汗水顺着鬓角粘土的边缘滑下,如果面前的谢砚观察得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他脸上的异样。
整个正脸没有出一丝汗,下颌骨却汇集了几滴汗珠,悬悬坠在耳骨下方的位置,又顺着侧颈滑到颈窝。
可惜,谢砚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路君年的右腿上,顾不上其他。
也正是因为这粘土不透气,路君年只让人在他脸上和身体露出来的部分做了伪装,衣服下面的部分还是光滑白皙的正常皮肤,且不说腿上的伤疤,光是谢砚撸起他的袖口,都能发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