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但路君年换了一个角度斜着看,能看到大片留白的地方构成了一个男人的身体,近景的半个亭子像是一个桌子,赤裸的男人斜靠在桌边,上面半个身子倒在桌上,另一只手挂在身后的椅背上,浅墨的山峰像他手中倒挂的酒杯,而那远景的小半个亭子,反着看跟年铭身上的符号一模一样,就在男人的左外侧大腿上。
月柔无声地朝着路君年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画完了。
路君年将砚台让给月柔,说:“你来画罢。”说完,提笔快速在月柔的画旁边展开一张干净的画纸,画下了记忆中送给唐墨洵的那幅画。
画完,路君年身体往后仰,远远地看了眼这两幅画,在月柔的画上加了个近景小山丘,山丘上画了个仙风道骨的诗人,手往湖面上伸着,刚好够到远景的亭子,路君年又在亭子上添了几笔,符号被遮盖,整个画面看起来就像是诗人提着灯,在山丘上望雪。
路君年刚刚画完,雅阁门口刚好响起了脚步声,停在门口,很快,屋外传来了虞有方的声音,月柔吓了一跳,墨块掉到了地上,飞溅出的墨水弄脏了她的衣摆。
“月柔姑娘可是在里面?”虞有方浑厚的声音响起。
第110章
路君年放下笔,示意月柔去开门,月柔赶忙捡起掉在地毯上的墨块,收拾了一下表情,脸上挂着媚态的笑容开了门,立马挽上了虞有方的手臂。
“虞大人今日好不容易来一趟钟灵阁,结果没有第一个叫我,月柔要不高兴了。”月柔软着声音嗔怪道。
虞有方今天早就来了钟灵阁,他提了画雪景图没多久,对方就过来了,那么刚刚月柔暗示旁边雅阁有人,这人很可能就是虞有方。路君年心想。
虞有方喝了酒,脸上酡红一片,笑着跟月柔嬉闹了一会儿,就看向一旁的路君年。
“哦?路侍读也在啊!”虞有方装出一副才发现的模样,说道。
路君年已经将两幅画挂在了屏风上,静立在一旁,对虞有方缓缓俯首,说:“虞大人,多日未见倒是愈发精神了,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虞有方摆了摆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雅阁,视线在雅阁内巡了一圈,看到了窗边被摘掉了花瓣的迷迭香,最后落在了那两幅雪景画上,他推开月柔,将手背在身后,走到了屏风前,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
路君年装出一副谦恭的模样,说:“粗鄙之作,难登大雅之堂。”
虞有方自以为豪爽地呵呵笑了几声,说:“我还没点评两幅画,你怎么就知道你自己画得粗鄙了?来钟灵阁作画,路侍读好雅兴!”
路君年又说:“那虞大人可知这两幅画,哪一幅是我画的?”
虞有方摸着下巴仔细揣摩这两幅画,然后毫不犹豫地指着右边那幅画说:“这幅定是路侍读画的。”
虞有方指的那一幅,确实就是路君年一人画的。
路君年问:“虞大人是如何看出的?”
通常情况下,山水画的寓意跟画者此时的心境有关,心境越平和,画面越闲适,心境越激亢,画面越饱含热情。
有名的鉴画师甚至能够通过画面的笔触、落笔力道,推测出画者的心情、性情。
虞有方说了一些官话夸赞,却只是浮于表面,根本没说到点子上,路君年心下了然,虞有方根本就不懂画。
不懂画却一眼知道哪幅画是路君年画的,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路君年第二次画这幅画,而虞有方见过之前他送给唐墨洵的那幅。
虞有方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如此明显的透露出这一点,并不是他过分愚蠢,而恰恰相反,他是以这样的方式告诉路君年,唐墨洵就是他的手下。
虞有方已经知道他们查到唐墨洵了,今日在钟灵阁与路君年相遇,是在下最后通牒。
虞有方让月柔将路君年画的那幅画取下,随后将画平铺在桌上,拿起笔在画面的空白处写下了那首路君年送给唐墨洵的诗。
路君年沉默地看着,虞有方放下笔,笑看着路君年,说:“这下,这幅画才算完整,路侍读爱画,我便将这幅画送给你了。”
路君年暗中收敛了神思,垂下眸低头,谢过虞有方。
明明是他画的画,虞有方只是写下了一首诗,便算作对他的赏赐。
“本官几日未至钟灵阁,对月柔颇为想念,想来路侍读也没有要留宿的意思,既如此,月柔我就带走了。”虞有方并没有等着路君年回复,就背过身揽着月柔,大笑着走出了雅阁。
路君年自然不敢跟虞有方抢人,弯了腰俯首送行,直到虞有方走了很久才直起身,看着桌上那幅《八角亭望雪》。
虞有方的意思是:唐墨洵可以送给他们去交差,但剩下的,不能再查了。
这更是印证了他们之前的猜想。
他们已经暴露了。
“砚哥,我们在山上确实发现了有人生活的痕迹,半山上有炊烟,上面视野好,我们再往上就会被人发现了。”钟译和跟谢砚汇报山上的情况。
据胡泉人所说,这座死火山已经沉寂了几百年。
现在,山上长满了绿植,山脚下也修建了很多屋舍,谢砚此时就站在死火山的山脚下,抬眼望去,山上全是云雾,如同那颗圆珠一样。
“乔装打扮成拾荒的百姓,然后上山。”谢砚说,“逼不得已,烧山围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