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他刚一走到门口,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季远凶神恶煞的面容没有收敛,显然是没料到路君年会突然到访。
乍一撞脸,两人都没有说话,季远脸上诧异和凶恶来回变化,皮肤暗黄,唇色惨白,双眼周围一圈都是黑的,整个面容扭曲到可怕,正想绕开路君年进另一间屋子,路君年举起手杖拦在他身前。
“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打女人、打自己的妻子,回去给姑姑道歉,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不然你别想出这扇门。”路君年语气森冷,神色淡漠地看着季远。
季远冷笑了一声,朝他身后望去,没有看到路恒,笑得更是不屑,说:“我娶的妻她肚子没用,我想怎么打怎么打,你一个没及冠的小屁孩少管闲事,给我让开!”
路君年突然抬手,红木手杖一下打在季远膝弯,季远没站稳,一下跪倒在地上。
“好你个死小子!仗着你爹在朝为官了不起,他路恒哪怕愿意帮衬我一点我都走不到这一步!”路君年并没有用太大力,季远很快从地上爬起,抓着手杖将路君年拉进屋,重重摔在门板上,门板上贴着的福字被震了下来掉在地上。
而路君年此时也看清了屋内的环境:路韵跌坐在地上,衣袖被拉起,两条手臂被打出了红印,柜子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就连他前几日送过来的两本书都被撕成了好几部分。
第94章
路君年看着那些书的残页手都在抖。
书本有价知识无价,恶意撕毁书籍,在读书人眼里是一种对圣贤的亵渎。
路韵扶着腰从地上起来,看着路君年腿脚不便也要将书的残页一页页捡起拼好的模样,心里有愧,也帮着捡书。
“姑姑,你坐着,我来就行了。”路君年将书页全部捡起抱在怀中,面无表情地检查哪里有少页。
屋门外,季远还在另一间屋子里不停地谩骂,翻箱倒柜的声音不绝于耳。
“出生契收好了吗?”路君年并不着急应对季远,一边查看书本一边低声问路韵。
他上一次来的时候就叮嘱过路韵要为女儿着想,路韵并不蠢,自然能听懂他的意思。
路韵还在揉着腰,说:“早收好了,他找不到的,只是秀雯被他带走了。”
季秀雯便是路韵十岁的大女儿。
出生契是每一个婴儿出生时,父母带着祂到官府上报,官府给发的契书,上面记载了出生地户籍和详细的时间,盖有官印,一般由当家人保管,报考春试、女子出嫁都需要用到出生契。
有了出生契才能看出来路,才能让人放心,即便是卖女儿,有无出生契的价格也天差地别。
果然,没过多久,季远在另一间屋子也没找到季秀雯的出生契,又冲回了这间屋子,指着路韵让她交出出生契。
路韵自然是不肯,眼看着季远又要拿起扎满了长针的棍子打路韵时,路君年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将袖中的短刀架在了季远脖颈,刀刃划破了一点皮肤,只要季远再动一下,短刀便会直接割破他的喉口。
季远即便愤怒,面对生命威胁也不敢再动。
“坐下。”路君年冷声道。
季远想拉过旁边的长椅坐下,路君年再次开口:“坐地上。”
季远嘴角抽了抽,依言坐在了地上。
“季姑父,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刀剑无眼,别轻举妄动。”路君年沉着声,极具压迫力。
路韵不明白路君年要做什么,但知道路君年是向着她的,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季远嘴唇抽|动了一下,但没有发出声音。
路君年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问:“胡泉天热温高,环境适宜,往年的果商在夏季都能赚到钱,为什么今天的果商都亏了本?”
他的小姨父王氏,也就是年铭嫁的人家,今年的瓜果生意也亏了本。
“还能怎么着?没人干了呗!”季远不屑道,他打心底里看不起只看圣贤书,对其他事情一窍不通的读书人,“果子都长在地里、树上,需要人采摘,采摘的人少了,收成季节忙不过来,就都烂在田里了,卖出去的果子挣的钱根本不够回本,谁还愿意再去采摘?”
路君年蹙眉,胡泉的人口不少,又没遇到鹿州那样的天灾死人,往年果农都是抢着帮工赚钱,不该会出现这样无人劳作的情况。
“为什么人少了?”路君年追问道。
“呵!”季远干笑了一声,“五年前,北门边上开了个炼场,炼些什么大伙都不知道,偏偏开出的报酬还挺高。一开始大家都不相信,没人敢接,可总有敢吃螃蟹的,那人去了炼场一年,赚得盆满钵满,腰缠万贯,这下又有几人信了,第二年去的人多了点儿,第三年再多点,到了今年,胡泉人一窝蜂的全去了!”
路君年暗暗记下,问:“这么好的事,你为什么不去?”
“呵,我倒是想去!可那儿的人说了,女子不要,目力太好的人不要,外乡人不要,身高太高的不要。”季远说。
路君年:“所以你就把自己的眼睛弄成了这样?”
从刚刚进门开始,路君年就注意到了,季远面容枯槁,双眼中充满了血丝,行走也并不稳当,脚步虚浮,他打季远的那一下并没有多重,对方却直接被他打得跪倒在地,多少有些夸张了。
季远的身体现在并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