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142
“太医!”谢砚攥紧了拳,转身看着跪成一排的太医,声音颤抖,“我现在不管他的腿怎样,无论你们用什么办法,都要保住路云霏这条命!”
他们中李太医最见多识广,匍匐向前,说:“太子殿下,路少爷这种情况,恐怕是心肺受损,老臣在民间问诊时曾见过这类心肺受损的病人,情急之下,可以通过按压胸口的方式给他们渡气,但路少爷胸口那道一掌长的伤口实在太深太长,再往里深一点恐怕就没气出了。”
言下之意,路君年的胸口再压不得,不然伤口会直接裂开。
“所以你们都束手无策?”谢砚冷声道,目光一一扫过几位太医,没有人敢跟谢砚对视,纷纷低下了头。
谢砚重新坐回床边,垂眸看着路君年身上缠的厚厚的纱布,数胸口和右腿最厚,那些明晃晃的红鞭痕反倒相比之下算是轻伤。
“你们先下去吧。”谢砚手抚过路君年的脸,轻声说。
太医们连忙退下,关上了房门。
“云霏,他们说你右腿以后用不上力了,我觉得,用不上就用不上吧,大不了你以后坐轿辇出行,我让人随侍你左右,”谢砚说到这里,声音哏了哏,双眼润湿,颤着声说,“但是你醒一醒好不好?”
白色的纱布上被沾湿,谢砚闭上眼重重咬了下腮肉,疼痛让他从悲痛中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看着路君年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弱,心口揪紧得痛。
“你再不睁眼,我就亲自给你渡气了。”谢砚喃喃道,目光落在路君年苍白的唇上,随后一手掐住了他的鼻子,俯身覆上了薄唇,往路君年口中渡了一口气。
如此往复十余次,路君年并没有清醒,胸口的起伏也没有变化,仍是进气少出气多。
谢砚不死心,一次又一次地渡气,路君年终于在一次谢砚俯下身的时候轻咳出声,睁开了双眼,跟谢砚四目相对。
路君年蹙着眉想抬手推一推谢砚,可浑身使不上力气,手抬到一半就垂了下去,还是谢砚主动起身,他才侧过头,刚想抿下唇,想到谢砚刚刚的行为,唇上还湿润着,不由得动作一顿,张开了唇,蹭了蹭肩头的纱布。
谢砚看到路君年略带嫌弃的动作,破涕为笑,说:“云霏,你嫌弃我。”
路君年转过头来,气息微弱地说:“嗯,嫌弃,你刚刚碰到我肩上的伤口,我是从睡梦中被疼醒的。”
谢砚闻言,视线从路君年脸上移开,果然就看到纱布上渗了血出来,许是他刚刚的动作太大,没有注意到这点。
“可太医们说你进气少出气多,是式微之象。”谢砚双手撑在床上,垂头看着路君年,说:“可不是我要占你便宜,是他们说可以用渡气的方法让你醒来,我也就渡了一百多次气而已。”
路君年哑然,目光在谢砚唇上停留了片刻就移开了。
“我只是睡着了,我睡觉进出气都比较浅。”路君年道。
其实在太医医治他的过程中,他一直是半清醒的状态,他感受不到周围的环境,也无法动弹,闭着眼想要入睡,但疼痛让他没办法沉睡,一直处在意识混沌的状态,好不容易他们上完了药缠上了纱布,他才慢慢沉入梦境,没想到肩上又是一疼,一睁眼就看到了谢砚。
原来是个大乌龙,谢砚重新给路君年换纱布。
“所以,我白给你渡了那么多气,要不你还我?一次都不能少!”
路君年看着谢砚的双眼,眼眶都红透了,眼睫还湿润着,他现在表现得越不正经,刚刚一定就越慌乱无措,才想要掩盖情绪,努力表现得无事发生。
路君年吃力地抬起手臂,摸上谢砚的脸,手指抚过眼尾。
“别哭,我这不是,没死吗?”牵扯到伤口,路君年咬着牙,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谢砚瞬间又湿了眼眶,握着路君年的手塞回薄被下,没有说话,怕一说话就掉眼泪。
谢砚猛然意识到,他好像一直在路君年面前流泪,而路君年一直是一副包容、沉稳的长兄模样,永远强大地站在他身后,所以他才忽略了,对方其实也就比他大两岁,只是一直不曾向他诉过苦,流过泪。
路君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谢砚,对方在他面前哭过很多次,这还是头一次,眼泪为他而流。
“我没哭。”谢砚仰起头飞快地眨了眨眼,强忍着将眼泪憋回,心里暗自下了决心。
“好,你没哭。”路君年虚弱地笑了笑,想要撑着身体坐起来,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势。
“伤势很重,太医说不能大动。”谢砚握住了路君年的手指攥紧,用温热的掌心暖着冰凉的指尖。
“那我也得起来看看伤到哪里了。”路君年仍旧使着力想起来。
谢砚不许,说:“刀口破开的地方全部缝好上过药了,等愈合就能拆线,鞭伤都上得最好的药,不会留下鞭痕。”
路君年挣脱开谢砚的手,往身下摸去。
“好着呢,没伤着你的命根。”谢砚再次攥紧路君年的手,边说着隔着薄被碰了碰路君年身下,“你感受到了吧,没断,好得很。”
路君年面上一黑,他又不是没有知觉,自然知道自己那地方没有出事,而且当时伤痛是从腿上传来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滚烫的烙铁印在了右腿上?
只是现在右腿上的纱布缠得太厚,他一时间无法判断伤势,所以才想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