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谓可以酹西江川 (2)65
放下一件事,又拾起另一件事,独孤遥开始琢磨着,等封疆凯旋回来,到底该如何调养。
一天到晚都忙忙碌碌,不是翻看医书,就是跟着太医读病案,总是不得停。
她不敢停下来,一停下来就忍不住胡思乱想,想阿衍,想封疆,想风雨飘摇的舜国,忧心到夜不能寐。如今虽然忙碌,却也累得没空担心,总是好些的。
午前儿亲卫递进来信,是燕山的家书。封疆的书信如他本人般寡言少语,燕山安定,勿念;帝都大雪,天冷加衣……她的指尖细细抚摸过每一个字,似乎能想到他在灯下提笔的模样。
突然,独孤遥停住了。
视线停留在“安心静养为盼”的“盼”字上,她定了定神,仔细分辨片刻,冷汗就落了下来。
这不是封疆的字迹。
封疆铁马金戈,落笔也大开大合,笔锋凌厉。旁的字还好,但“盼”字多棱角转折,就露出了马脚。
这个字的转折处,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迟疑,似乎是在刻意回忆模仿封疆的笔锋。
察觉出问题,再看其他字,便更容易发现端倪了。几乎每一个字的转折,都有不自然的模仿。
怀孕初期时,独孤遥闲来无事,听说练字最能陶冶孩儿的情操,便拿封疆的字临过帖。
那时,她还抱怨过封疆的笔迹太洒脱,让他好一阵哄,抱在怀里一个字一个字临摹。
如今正是着靠当时临帖的经历,她才能如此敏锐发现这些细微的变化。
模仿者的行笔习惯与封疆师承一脉,除了这种特别需要注意的细节,其他几乎能够以假乱真。若非今日这个“盼”字太难写,不知何时才会露馅。
独孤遥的心跳骤然快了起来。她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几乎是跌跌撞撞扑到梳妆台台前,拿出钥匙,跑到封存家书的箱子前。
她的手从来没有抖得这么厉害,钥匙在锁上周围划个不停,数次才插进锁眼。
好不容易打开箱子,冰凉的双手胡乱扒拉开旁的书信,急切拿出之前的几封家书。
“遥遥吾妻……”
独孤遥越看心越冷,只觉得像是被人兜头浇下一盆雪水,身体止不住地颤了起来。
除了最开始的几封,最近这半个月的家书,全都是别人仿造的。
仿造信件的人似乎对王府了如指掌,包括给阿衍准备东西之类的种种细节,都能够一一对应,否则也不会骗过独孤遥。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芸,芸纱!”
闻声跑进来的婢女被独孤遥的脸色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她,“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
“燕山。燕山出事了。”
独孤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把书信塞到芸纱手里,冷汗都把信纸浸透了,湿涔涔的,“信是假的,这不是王上的字迹。”
芸纱接过信读了读,接着也慢慢变了脸色。她跟在封疆身边十年有余,自然能看出这确实不是他的字迹。
“怎么会这样……”
独孤遥心如乱麻,半个月前沉戈来看她时还一切如故,若是真的出事,那也就是这半个月的功夫。
是萧悲隼进攻了?还是封疆病倒了?或者……封疆骗了她,到底是对舜国开战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了,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现在的来龙去脉,才能保护好她的孩子。独孤遥扶着芸纱的手臂定了定神,沉声道:“更衣备轿,我要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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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拦下独孤遥,也没有人敢拦下她。宫门外已经有人等着了,他披着雪白的风氅,手腕上挂着佛珠,见到她,笑起来。
“遥遥。”
看清那人的面容,独孤遥的心登时冷了。
她抬起头,死死盯着少年蓝色的眼眸,语气冰冷到了极致。“封陵,你到底做了什么?”
“遥遥都知道了,是不是?”
封陵慢慢走下台阶,独孤遥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他愈逼,她愈退,终于一下撞到东宫亲卫坚实的脊背上,退无可退。封陵慢慢执起她的手腕,刚好是不会弄痛却又挣脱不开的力道。
他的声音很低,如同亲昵的呢喃:“如果我说封疆要死了,你就会去找他,是不是?”
少女温和而不失活力的脉搏在他的指腹跳动。珠圆玉润,怀胎十月,全然不像很久很久之前那般灯尽油枯之象。
“我该怎么才能把你留住呢?”他苦恼地说,倒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似的,“付首辅家的女儿,凌雪魄,母后,皇叔……我把所有挡在我们中间的人都杀了。可是你还是不肯在我这里停栖。”
“我不爱你。我也不爱封疆。”
独孤遥看着他,语气平静,“但你不应该把百姓牵扯进来。”
封陵笑起来。他抬起手,佛珠上的流苏轻轻拂过少女美艳刚烈的眉眼。他怜爱地说,“总是要死人的,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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