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镜中我(三)6
“......”
阮文善从后视镜上偷窥女儿的举动,大笑出了声。
阮北晴又是气又想笑,忍无可忍之下,抄起书砸在阮文善身上。
一天的郁结随之而散。
在她看来,那只不过是数千个日夜中,最平平无奇的一天。
那一晚过去,阮文善依然会在客厅里等她起床,送她上学,再在晚上接她回家。
谁料第二天清早,她推开房门,看见了桌上的遗照。
照片上的男子笑容和蔼,眼角带着鱼尾纹,身穿军装礼服,容貌与熟悉的那人别无二致。
底下供着香炉,炉中插了三支香,看模样不像是作假。
她脑中一炸,语气十分不善地去质问程雯:“你干什么?”
程雯正端着水往洗手间送,一头雾水,“我怎么了?”
“他招惹你了吗,就把他的遗像摆在桌上?你这不是在咒他?”
程雯神色复杂地倒完水。
“你爸给你托梦了?”
“什么?”
“北晴,你忘了吗?”程雯擦了下眼睛,“你爸他,两年前就离世了。”
阮北晴的脑中“嗡”了一下。
“过世了?”
“他当时出任务,翻了车,整车人都......”
“不可能。”
阮北晴毫不犹豫地回拒她,“我爸昨天还和我一起淋雨,我记得清清楚楚......爸,你别睡了,我还得上课,爸!”
她不甘心地推开每一间房门,连床底都翻了个遍,连双多余的拖鞋都没找到,哪有阮文善的身影?
她边找边摁下阮文善的手机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Sorry......”
阮北晴删掉重拨,话筒里始终是这一句提示音。
“北晴,你小点声,你是不是又发病了?”
一提“发病”二字,程雯像是生怕旁人看见一般,赶紧把阮北晴往屋门里推,“你快回去,我给你找药,等你平静下来再去上课。”
阮北晴本来没事的,被她这么一推,心里也窜上火,“我吃什么药?昨天我明明见了我爸,一觉醒来屋里就剩了遗照,我还想问你们怎么回事。”
“你闭嘴!”程雯忍无可忍地喊着,“非要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个疯子,把我和你爸的脸丢光才满意是吧?”
程雯将药瓶和说明书拍在桌上,折身去厨房倒水。
药瓶就摆在阮文善的遗像前。
阮北晴看着上面乐呵呵的男子,看着他眼角的鱼尾纹、左肩上的勋章,心里忽然空了好久。
像是一个在沙漠里走了很久的人,好不容易看见绿洲,旁人却说那是海市蜃楼。
桌上的药是以前剩下的——当初程雯做贼一般带她开了药回来,阮北晴吃了没几天,就被阮文善拦下。他说什么也不让北晴碰那些药,甚至扬言道:“我就是医生,她要是真的生病了,我难道看不出来吗?”
药其实不苦,但吃了会头晕,会难受。阮北晴很感激父亲替他拦了下来,不光是因为不用吃药,更是因为他敢证明她的“清白”。
遗像上面的人还在笑,像是无数次接她放学一样,像是听见她考全班第一一样,像是对她讲故事时那样。
屋内少了他的话声,又和着窗外不间断的雨,比往日萧条了不少。有风吹过,茶桌上堆起来的稿纸哗啦啦落了地,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推动着它们。
——阮文善怎么可能消失了?
这些时日发生的一切,怎么可能都是她的臆想?
她的胸腔起伏了几下,摔门而出。
程雯听见关门声,拉开厨房窗户骂道:“阮北晴你给我回来,你翅膀长硬了是不是!”
雨还在下。
停车位上,阮文善的车果然没了。
阮北晴只停留了一瞬,立刻奔向院门外。
五点半,天未亮。负责接送军人们的车来得很早,里面坐了不少人,车灯照亮了连绵雨丝。
阮北晴踩着水花,几步登上了车,“爸!”
这些军人干部中,有好多是看着阮北晴长大的。见她来嚷嚷着阮文善的名字,司机奇怪道:“北晴,你要搭车吗?”
“不是,我爸不见了,我来找他。”
“你爸?......他不是两年前就......”
众人皆奇怪地看着她。
有人更是道:“北晴是不是高考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
阮北晴正要开口,衣服被人从后面抓住。
程雯一把扯下她,对车上人抱歉般一笑,“北晴刚起床,还没睡醒。”转而再看她时,柳眉一竖,俨然是要发作的模样,“你给我滚回家去,把药吃了!”
不。
这不可能!
倘或阮文善真的在两年前就离世了,这两年陪着她的是谁,给她开家长会的是谁?
“你少骗我,你既然不愿意给我开家长会,那家长会都是谁去的?”
“又不是没有手机号,有什么事情你班主任直接电话联系我了,哪里还用得着去家长会?”
“他昨天才写了东西给我!那张纸我就放在桌子上,我还打算重新看呢,难道也没了吗?”
“你的桌子上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程雯说得是对的。
那张阮文善递给她、写着“缸中之脑”的纸,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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