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7
可视线再往上移一些,就能看到锐利的眉峰微微沉着,唇角下压,简直活像个只可远观的俊美杀神。
田月口中的“非常,非常,非常不高兴。”俨然还是斟酌过,比较含蓄的说法。
喻悠踌躅不前,欲言又止。
他摸了摸杯子的热度,开始思考“如果被秦忆洲泼了满脸奶会不会毁容”的问题了。
会吧。
这么烫。
要不待会儿晾凉了再来?
“愣着干什么?”
察觉到来人的走神儿,秦忆洲不耐的抬眼,想把这不懂规矩的佣人轰出去,不料却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喻悠。”明亮的灯光下,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深沉如水,藏着点点诧异,问他,“你来做什么?”
现在是跑也来不及了。
“哥哥。”喻悠抿抿嘴,磨蹭着往前走两步,“早上的时候我惹哥哥生气了,所以来赔罪。”
端着的牛奶热气升腾,凝结在眼睫上,断断续续反射着若有似无的光,那因为哭过而肿起来的眼皮就显得愈加可怜了。
他偷偷瞄了秦忆洲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只看着手里的牛奶。那模样,像极了一只犯了错误来请求原谅的小猫。
又想贴贴又不敢。
这让秦忆洲心软了点,他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决定先暂时忘记橙汁喷在脸上的黏腻触感,旋即饶有兴趣的招手让喻悠走上前来:“放这吧。”
喻悠便老实的过去,小心的先放杯垫,再放牛奶杯。
瓷器隔着杯垫与书桌碰撞,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杯子中荡开的波纹掺着香气,一点点散开了。
秦忆洲的语气隔了这淡淡的雾气,显得有些恶劣:“哭了?”
喻悠似是毫无所觉,被这问题卡了一下:“我。”他点点头,又快速的摇摇头,难以启齿的解释,“没有哭。”
明明说话时鼻音还那么重。
秦忆洲自然完全不信,又发问:“哭了多久?”
其实比起询问,这话里欺负人的意味倒更浓一些,隐隐约约的还伴着点不夹杂恶意的取笑。
“……”
喻悠似乎揣摩出那么点儿味,却又觉得是错觉。
毕竟他不久前才干坏事把人气的肌肉都邦邦硬,怒而上楼,明显是得罪狠了。现在腆着脸来道歉,秦忆洲不给他两拳就不错了,哪有在知道他哭了会儿后就消气了的啊。
“嗯?”那边秦忆洲见他不说话,就放下了钢笔,身体稍稍向前倾斜着,复又问道,“不能说吗?”
怪。
太怪了。
他得想想。
喻悠倏的垂下眼皮,呼吸不自觉的放轻,受到惊吓般缩了缩脖子,抱紧胸前的餐盘不说话,也不看秦忆洲了。
难挨的沉默从他红润的唇瓣上诞生,继而蔓延到整间屋子,一时间安静的只余两人的呼吸声。
秦忆洲看着喻悠眉心的褶皱,冒汗的鼻尖以及捏紧发白的骨节,心里莫名的生出了股陌生的愉悦。他往后退了退,靠到椅背上时又记起今早见过的那微红的额头,眼睛,以及腕子上的红痕来。
还是只娇气的小猫。
“那就算……”他开口。
“一下午。”
“嗯?”
喻悠深吸口气,露出来的眼底情绪都是破罐子破摔:“哭了一下午。”
“哥哥,我害怕。”
哭了一下午。
所以眼皮都肿了。
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秦忆洲笑了笑,忽然就不想计较上午的事情了。他开口安慰人不怕,还让他坐下说话。
话音落下,便见到喻悠愣了一下,圆圆的眼睛里流淌出惊讶和喜悦,接着缓缓弯成了沁着蜜糖的半月。
仿佛轻轻一晃,那甜味儿就能溢出来。
“谢谢哥哥。”喻悠高兴的坐到椅子上,讨好的说,“上次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这是我刚煮好的牛奶,哥哥尝尝味道怎么样?”
许是太过激动,他放下餐盘后双手往后捞椅子,连人带椅子都往前挪动三分,离桌子更加近了。
恍惚间都能见到他身后翘起的小尾巴。
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秦忆洲心里一动,没有立时说话,也不动作,只镇静的靠着椅背,又恢复了那副没有丝毫动容的样子。
小尾巴肯定会掉在地上。他想。
两分钟后,喻悠果然后知后觉的懵了,先是嘴角缓缓垂落,笑容凝固掉,再是瞳孔小小扩张,冲淡了蜜糖,最后是浑身僵硬,几乎忘记了呼吸。
真是有趣极了。
一片寂静中,喻悠边紧张的等待着,边无措的拽了拽衣领。
不是上午那件毛衣了,他现在穿的是件印着小黄鸭的卫衣,领口有些大,很松弛,稍稍拉动一下锁骨就露出来了,纤长的,平直的,衬的人伶仃又单薄。
秦忆洲的目光在其上淡淡掠过,心头又不合时宜的冒出个词:漂亮玩偶。
这时喻悠终于按捺不住了,他伸出两根手指指天,做出发誓的模样:“我对天起誓,下次绝对会注意的,再也不做出这种事情了。
哥哥,你就原谅我吧。”
下次——
秦家在国内已足够强大,稳定,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上了正轨,平日里只用聘请人才和顾问打理经营,年底时统一汇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