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一百二十六章
何平安赶到庄子里,人瘦了好多,她穿着霜白的袄子,不用丫鬟带路,下了马车便往之前住的地方跑去。
彼时也没人告诉九尺母女两个,那屋里雪娘正在偷吃,门突然被人推开,她还吓了一跳。
“小渔儿呢?”
雪娘干了亏心事,有些害怕地指了指屋里。
何平安在正房里找了一圈,最后循着药味儿,进了隔壁的耳间。
雪娘见状,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凑过去看,就见小渔儿干瘪的像个小鱼干,躺在皱巴巴的被子里,脸上淌了几滴泪,她干裂的唇一张一合,说了几个字。
不过那声音太轻了,除了何平安,没人能听清。
床边的女人起身时朝她瞥了一眼,雪娘怕得把头缩了回去,一路小跑着去找九尺。等她跟着九尺再回来时,那屋里只剩下哭声了。
地上面也洒了一地。
干瘪的小女孩嘴角流着口涎,闭上了一只眼,空气里除了药味儿,还有一股难闻的臭味。
小渔儿身子还是热的,才死不久。
第126章 一百二十六章
三月春末, 杨柳风微,斜日杏花飞。
眼下一派大好春光。
何平安从灶房回来,便见床上的小丫头背对着自己, 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你昨日都没吃东西, 娘煮了一碗你爱吃的……”
耳房狭小, 何平安走近后, 就闻到了一股自被褥里散发出的恶臭味。
小渔儿蜷缩在被褥里,她饿了几天,肚子干瘪,此刻身上的秽物也都排了出来,只剩皮包着骨头,再没有丝毫气息了。
何平安喉咙发紧,着急忙慌地放下了烫手的面。
她摸着小渔儿, 见她身子还是热的, 一连又叫了她几声。
小渔儿紧闭着一只眼,身上的被褥滑落之后, 恶臭味更甚, 何平安不甘心, 将她翻过来。
她嘴角口涎已经流干了,任凭何平安如何晃动, 都没有回应。
“少奶奶……节哀顺变。”
“滚!你们都滚!滚出去!”
何平安快喘不过气来, 她眼泪夺眶而出, 抓着女儿的手,视野里模糊一片。
春光透过窗, 周围的尘埃在不断翻滚,镀了层银, 似纷纷扬扬的雪。
她霎时间像是回到了最无助的那一年。
何平安坐在地上,呆呆望着自己的影子。
娘死的早,她孤身一个人在村子里长大,从没有人真正把她当过家人看待,后来到顾家,到陈家,她都是别人的影子。
没有人关心她到底是谁。
她这些年居无定所,直到有了小渔儿,才有在药师崖有了的五年安稳日子。
当初给娘扫墓的时候,何平安就想,自己要把女儿带大,宠着她爱着她,绝不会让她像自己一样。
可如今小渔儿才刚到六岁,死在了这里。
听着门边的动静,失魂落魄的女人慢慢抬起头。
人都挤在门口看着她,挡住了光。
何平安望着这一群各怀鬼胎的人,轻轻吐了口浊气,手撑着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少奶奶请节哀,小姐病得厉害,如今也算解脱了。”
“少奶奶,这屋里是这般狼藉,还是早些办好后事,让小姐入土为安罢。”
……
一群人都来劝她,何平安扭头看着小渔儿的脸,刚止住的泪,霎时间又流了出来。
这一日何平安没有回去。
她打来热水,给小渔儿洗了个澡,换上了自己带来的干净衣裳,一整夜都守着她。
半夜三更,何平安听着窗外的风声,想起了自己跟女儿的很多趣事。
她眼泪都流尽了,天还未明。
这一夜竟这么的长。
第二日
何平安推门而出,天蒙蒙亮,就见门口跪了一个人。
正是九尺。
“少奶奶赎罪,小姐病了之后,奴婢曾托人捎信去城里,不想都石沉大海。奴婢想到山明那一日送小姐来时说的话,还以为小姐犯了错事被少爷从府里赶了出来。”
九尺抬头偷偷看了何平安一眼,一边抹泪,一边哭道:“奴婢当年因生计所迫,送出了小姐,这些年心里一直都愧对她,现如今少爷把她丢了回来,奴婢断然不会看着她病死。这些日子,奴婢从外请了两三个大夫来,花了大半的积蓄,专为她买药抓药,只是不想……这孩子福薄。”
九尺三言两语,把小渔儿的死都怪在顾兰因身上,见少奶奶久久没有回应,她还以为自己能跟十多年前一样。
可片刻之后,她身前落了一片阴影。
何平安蹲在她面前,像是伤透了心。
啪——
九尺耳朵嗡嗡地响,可这还只是个开头,何平安捧着她的脸,企图从那张平平无奇的面皮上看出一丝难过的样子,但自始自在,都是九尺的惶恐。
何平安想起了十多年前九尺跪在自己跟前的那一幕。
她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此刻盛满了恨意,抬手又狠狠赏了她一耳光。
“我不曾亏待过你,小渔儿也是你亲生的,到头来她在你这里死了,你竟然说她福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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