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43-15
他自认已经发送出愿意和解的讯号,不接受就是胡桃的不对了:这天直哉添饭的时候是自己动手盛的,看到菜里有讨厌的青豆都没有抱怨,全部吃得干干净净;就连晚饭后他也没忘帮她一起收拾餐具。
要直哉说这种脏话交给佣人就好了,可是妻子那颗只有外表漂亮的榆木脑子一向认死理,觉得至少小事应该亲力亲为。
胡桃将碗碟在水槽旁放下,深吸一口气,然后狠狠踩了他一脚。力道以咒力强化过,分明是动真格的。
想躲当然躲得开,但直哉没这么做。“疼死啦,反对家暴!”他大声抗议道。
“直哉大人,我们在一起七年了还没有孩子。”胡桃慢条斯理地说。
直哉咽了口唾沫,妻子好像确实情绪不同往日。该不会被她查到自己的手术记录了?他背后发怵,两股间也好似吹过一阵冷风,凉飕飕的。
然而下一秒,胡桃毫无征兆地转身扑进他怀里。
“前段时间我瞒着您偷偷去做了检查——因为经期一直正常,我之前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医生说我患有无症状多囊卵巢综合症,这些年都没有动静可能是这个原因!”她把脸埋在直哉衣襟前,哭出了声。
啊?想不到,自己当年竟然白挨手术刀了……
这个念头闯进脑海,又被直哉很快抛开,现在的头等要事是得安抚妻子的情绪。从未见过胡桃落泪的他一时无措,只能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不是能做体外人工授精么,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大问题。”
七年了,哪怕养一条狗也该养出感情了。即便生了小孩,她应该不会就此撇开丈夫不顾吧。
要不……找个时间去把复通手术做了?
“作为妻子我太不中用了,而且拖了这么久才发现,实在是失职!”
见她仍然情绪低落,直哉没辙了,掏出近期一直贴身带着的东西。
“这个本来打算三天前给你的。”
“什么啊?”胡桃两眼通红,接过小盒子打开来,“珍珠耳环?”
“上个月我不是去伊势做任务吗,顺便在当地逛了下,听那边人说他们的珍珠很出名。”尽管做了夫妻,直哉依然莫名感到难堪,讲不出浪漫的台词。“品种叫什么来着,あこや?记不得了,反正你拿去戴着玩吧。”
妻子却哭得更厉害了。
“海水污染如此严重蛤蜊都能生,我却生不了,呜嗯嗯……”
头好痛,谁来把这家伙的泪腺开关关掉。
【45】
接下来胡桃忙着研习体外受孕的知识,很长一段时间里没再找直哉亲近。他乐得清闲,趁机做完复通手术。因为身体素质好,并且属于结扎后十年内复通,医生认为成功生育机率很高。
这天晚上直哉睡得好好的,冷不防被踹了数脚。
“醒一醒,直哉大人。快起来!”
“干嘛……”
他可是伤员,凭什么要受到这种对待?!直哉满腹埋怨,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妻子一屁股跨坐到自己身上,将手机屏幕举到他跟前。
入目赫然是某个美国专科医院的网站主页。
“我决定了!要去就去最好的诊所,然后把宝宝生下来。”胡桃踌躇满志地告诉他。
“为了这点小事吵我,我看你的毛病不止出在卵巢,脑袋也得找医生仔细诊断下——”妻子伸手揪住直哉的耳朵,强行把他从床上拖起来,“臭婆娘找死啊!”
“想要出国手续多着呢。既然醒了,直哉大人不如先把签证材料搜出来准备齐。”
他被如此命令道。
西宫胡桃其人不管对谁都很温柔,独独在他面前尖酸刻薄、盛气凌人,这不是另眼相待还能是什么?身为丈夫,直哉唯有选择大度地原谅她。
【46】
他讨厌纽约。
修筑再多高楼大厦也掩盖不住这座城市的粗粝丑陋,在市中心无论走到哪里鼻尖总萦绕着尿骚味——遍地到处是流浪汉用纸板箱搭的临时卧铺。恰如东京都政府也曾试图不动声色地赶走流浪汉,纽约的中心地带放了好多雕塑和艺术装置,但这种拐弯抹角的对策是不可能起到效果的。
直哉刚把妻子送到医院做例检,走在返回酒店的路上。为了测定激素值这个月得抽好几次血,虽然不至于贫血,胡桃最近脸色不太好看。他在街道四下巡视,搜寻有没有能买来给她解闷的玩意儿。
抵达美国后的第一个周末家里便打来国际长途,电话里扇叔父说父亲直毘人在退治涩谷咒灵一役中被重度烧伤,以生命垂危的状态残喘数日,最终身故了。
“现在你就返回京都。”叔父说,“家族遭遇变故时你却在外边吊儿郎当,像什么样子?”他并不清楚直哉和胡桃此行的目的,以为他们是来旅游的。
“对不起嘛。”直哉敷衍道,“不过我回不回去也没什么差别啊。我心里自然是很替老头子感到惋惜的,但我又不是入殓师,没法给老爸的尸体化妆化得顺眼点。”
“放肆!”如果是面对面谈话,扇叔父肯定已经拔刀了。
“换我来和他讲。”另一个人接过了电话,是甚一。“直毘人的遗嘱中说要迎纳伏黑惠回禅院家顶替你的下任家主之位,甚至要把全部财产转赠于他——就算这样你也不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