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如今不知不觉入冬了。谢鹭前几日借来锄头把唐书不种的那一小块荒地翻了一遍,播下的菜种现在一颗颗都蹦出翠绿的小芽。何易晞第一次亲身体验种菜发芽,新鲜得简直坐不住,当天去看了小芽三遍,就差眼巴巴趴在田里等它成苗。
这菜虽长得快,怎么也得两三天成苗,再四五天成菜,何易晞盯得再紧,它也不能一天就能吃。谢鹭笑话何易晞心急,又不忍让她失望,便拉着她去山脚陷阱。这一去,何易晞欣喜若狂。在用树枝和草叶围起的陷阱里,还真有两只野雉躺在地上。
“真的能抓到啊!”何易晞抢先提起一只野雉,掐着人家脖子,拎到谢鹭面前:“谢姐姐,它死……诶?没死呢,还没死呢!”
“应该没死。”谢鹭接过野鸡细看,面露喜色:“醉得半死,还有一口气。”从野雉旁的几颗玉米粒上还能闻到淡淡的酒味。“今晚有野雉汤了喝了!我这几天一只都没有抓到。还是小海来了才有好运,一捉就是两只!”
“嘿嘿……要吃啊?不养着吗?!”何易晞新鲜劲正盎然,不太舍得吃头一回的猎物。
“看着太蔫了,肯定养不活的。不如吃新鲜的。”
不比何易晞回郡主府就能大吃大喝,谢鹭可是好长时间来能吃到的荤腥只有小溪鱼。想着晚上能有热腾腾的野雉汤,她心情颇为轻快,一路上畅想着其他吃食:“感觉玉米磨碎了碾成粉可以做玉米面。我们始山的玉米粉需要加面粉才能成面。这里的玉米又甜又糯感觉可以直接成面,明天我们试试......酒还剩一点,还可以再做陷阱,我要试试更复杂的陷阱,这个陷阱太简陋不好捉……”
在何易晞印象里,这是谢鹭第一次这样侃侃而谈。她的声音柔缓而悦耳,何易晞自觉就算她一直说下去也不会听得烦躁。短短一天内,她之前屈指可数的开怀之笑何易晞十个指头不够数了。那种疏离厌世之感不知从何时起烟消云散。何易晞被她今晚能吃肉的开心感染,喜不自禁,不由得和她聊起闲天。
“谢姐姐,你一直说野雉,很文雅啊。你对农学这么熟悉,感觉又像农学士女。”
谢鹭憨笑,老实说道:“农学谈不上。真的只是在农家待过一段时间,学了点基本的技法。你看我陷阱就不太会做只能做最简单的。文雅就更谈不上了,我们始山都是这样叫的啊。你们东莱不叫它野雉吗?”
“野雉这种叫法有,是雅言。一般成书才会用。叫起来的话,山里面这种样子的鸟禽,如果没有约定俗成的名字,就统称山鸡。”
“哦……”谢鹭的东莱知识又增加了,点头道:“始山是圈养为鸡,野生为雉。”她想起从郑半仙那里学到的东莱生活小窍门,叫动物用叠词,便活学活用,提起野雉对何易晞道:“那该叫鸡鸡。”
鸡鸡……
何易晞感觉不对味。鸡鸡在东莱百姓街头巷尾的谈吐里,不是什么好词……用它单纯称呼山鸡是肯定不合适的。向来与民同乐的何易晞十分清楚这点。谢鹭突然之间从文雅跌落到粗俗让她毫无防备。她看谢鹭神色毫无猥琐之意,便不好意思直接指出免得难堪,想着日后有合适机会再说。
两鬼就这样提雉拎鸡,悠然回到石台,憧憬着晚餐的野雉汤,打水杀鸡不在话下。
她们那边且忙乎着。枫雅裁缝店里的辛苦则刚告一个段落。裁缝收了银子,日缝夜裁,赶完了何易晞的长袍和两套贴身小衣。抱着几套衣服,裁缝红着眼出门,要去石台交货。却不料刚跨出店门就遇到急急赶来的叶掌柜,不由分说就被拉去叶家老酒馆开会。
裁缝一进门,就发现济济满堂,就差自己。除了还没回来的贾先生,连在主城干活的王大力和闭关练字的唐书都坐在桌边。
“苏星逢,又是你最慢。”唐书看她进来,端盏喝口热茶,冷言冷语。
裁缝撇嘴嘁了一声,抽了板凳坐在王大力对面,冷语冷言:“我忙着呢,不像某人是个闲人,当然来得快啦。”
叶掌柜冷得打了个哆嗦,赶紧开口说道:“不说啦。听我说捏。郭萱雅大人下了新指令。嗯……要我们演一出戏。”
容掌柜抓把瓜子放到裁缝面前就和王大力裁缝郑半仙一起嘎嘣,还要抽空调匀舌头问道:“我们不是一直在演戏吗?”
“这次捏,很具体,有剧本捏。”
“剧本?”唐书挑眉,放下茶盏:“那就是有具体内容了。”
“对对对……这出戏的内容就是,我们温汤街失窃了,丢钱捏。我们要找到这个小偷,一起去问罪捏。郭萱雅大人要我们一定入戏,演得真实一点。”
“失窃,丢钱……”裁缝说入戏就入戏,皱紧眉头苦苦思索,忽地恍然大悟,拍桌大喊:“我知道小偷是谁了!”
小偷归小海演,这话叶掌柜还没说完。被裁缝这么一喊,举座愕然,皆好奇围过来,听裁缝论断。
“如果我们温汤街有小偷,这个小偷就是……唐书!”
第三十七章
听到唐书的名字,众人一哄而散,好奇落空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唐书气到发笑,骂道:“苏星逢,你脑子梗着转经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