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呵……呵呵……又来了……呼……要不你还是把我眼睛蒙起吧。我实在不愿看见你这么虚伪的人……”由心而发的轻蔑,让何易晞痛到如此还笑得出声:“呵……不就是想报复被我俘虏的耻辱吗?何必……拿谢鹭来当借口……你要真的珍视她,就不会和她换身份……又把她逼入绝境……”说起这个,何易晞就为爱人不平,一时间心里委屈思念悲伤杂糅,忽然就红了眼眶,奋力昂头,怒斥姜珩羽道:“杀了她的人不是我,是你!”
何易晞的喝骂,就像快如雷电的剪烛刀,从背后把姜珩羽刺了个透心凉。她再难压住折磨自己已久的悔恨交加,跨步提起高架边一桶凉水,从头到脚浇向何易晞!
尖啸的惨叫撕扯着铁链声,穿破帐帷刺进营地附近每个人的耳朵。简岑心中惊惧,还要不动声色地瞪回那些因异响而停住脚步的惊恐目光,无声提醒他们不要在此过多停留。她是姜珩羽亲近人,虽然姜珩羽没有多说,但能猜到帐里惨叫的瓮城郡主就是公主殿下的仇人。今早她领到的命令是,如果公主不能忍住见面既杀的冲动,就阻止公主,如果能忍住,就打晕瓮城郡主。恨不得杀了,又恨她能速死的痛快,这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啊……简岑回想起日日夜夜公主殿下辗转反侧的痛苦,惊惧褪去化为心疼。
大仇得报,以后好好睡觉。
姜珩羽丢开空桶,快慰地审视浑身湿透,血泪满脸的何易晞。因巨大痛楚和如冰寒冷的剧烈颤抖,和那时映入她眼帘的谢鹭情状相同。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也许,让何易晞充分体会到谢鹭临死前的痛苦,才能多一分唤得孤魂回家的希望。
更何况,仇人的惨叫,是恨意最好的宣泄。姜珩羽的内心,随着嘴角的笑容,在这刹那锋芒毕露。
“爹……爹……”何易晞气若游丝,在极度痛苦中喃喃,被姜珩羽笑话。
“盼着你爹来救你吗?别做梦了。瓮城危在旦夕,定远侯的救兵可到了一兵一卒?”
“废话……”何易晞稀薄的意识被姜珩羽刺激得清醒了几分,声音依旧极轻:“要是你……你也喊爹……哦对了,我忘了你没爹呢……”
“何易晞!”姜珩羽又是五指爆开,掐住何易晞脖颈,两行血泪夺眶而出:“我有姐姐!被你虐杀!你说过要日夜折磨她,你现在敢认吗!”
终于,终于。
姜珩羽一次次的情绪崩溃,让何易晞开始相信,她仿佛真的是在为谢鹭报仇。而谢鹭没死的真相就在嘴边,也许呼之便可结束这一切折磨。
“嘻……”何易晞脸白如恶鬼,在姜珩羽哭泣的钳制中费力笑道:“还做成砖了呢。”
第八十一章
“呼……”
帐帷厚重,把帐外间或的骂声笑声说话声全部挡下。何易晞在昏黄烛火中能听见的只有自己虚弱又断续的喘息声。身旁火盆的炭灰已经冷却。这是姜珩羽特意点来给她取暖,怕她立马死了。几个时辰过去,衣服上血水干了,寒冷又卷土从来。何易晞却感觉不出多冷,反而周身滚烫,头脑昏沉。身上的道道伤口和衣服粘在一起,只要轻微动弹就是撕裂般剧痛。
好在也不怎么能动。这个崭新的刑架就是为她量身定做,不会有任何舒适感。捆缚拉扯间睡不能睡晕不能晕。
就在这种煎熬中。何易晞对姜珩羽的逼近反应寥寥,只是睁开眼睛,极轻地笑出声。
“真不愧是瓮城郡主,脸皮比瓮还厚啊。你还想骂什么?趁现在还能开口,一起骂了吧。我不打你,也不生气。”
尽量不生气。姜珩羽在情绪平复之后,看到气息微弱的何易晞还能笑出来,反而被怒火折磨的内心冷却很多。
何易晞笑倒不是因为又想到了什么戳姜珩羽心的话。她能笑出来是因为她发现姜珩羽的疯狂真的可能有几分是因为谢鹭。那么姜珩羽就不是个完全的疯子。毕竟比起疯子,一个虚伪而手握兵权的公主对瓮城的生机来说还有一线希望。
“我们……谈谈正事吧……公主殿下。”
“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姜珩羽心中决断已定,确实不需要再谈。
“你带兵驻扎……进我国疆土……”
“那是我国疆土!本来就是被你们东莱强占!”
“好好……争议之地……你还私刑东莱郡主……我的封爵是先王亲封,国敕郡主……我被……盟军如此对待……我王必会过问。如果你不发兵救援瓮城……你怎么圆得过去……”
何易晞所说有一定道理。她虽然沉迷于鬼街大戏,痴缠和谢鹭的爱恨纠葛,无心也不屑去了解姜珩羽的近况。但身陷囹圄后的一天一夜也足够她想明白一些关节。姜珩羽之所以是半路公主,是因为她王兄是半路国君。始山国君王权不稳,姜珩羽这个公主也是才领新军,根基浮动。一支需要到边境险恶地带谋求发展等待时机的新军,是不可能由着姜珩羽性子胡乱折腾的。只要姜珩羽不是疯子,大军启动就必有目的。就算是胡闹,也需要上个保险。如今救援瓮城,就是姜珩羽虐待瓮城郡主的保险。
“呵……”姜珩羽冷笑:“你都到如今境地,还想着救援瓮城的事。哼,挥洒野心的舞台,不忍看着它覆灭吧。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时间已经不多了。”姜珩羽弯腰,把她带来的东西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