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秦王郡马
邹言蹊游历天下这么多年,所到之处数不胜数,连戏文里他和什么公主、什么书生的风流韵事都不胜枚举,极尽香艳,极尽荒唐,极尽离谱,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许多乱七八糟的传闻……
但有一点没说错,他真的是很无情。
他游历天下,流连花丛,只看名山大川,只看自然美景,心里只放的下巫王山顶的一株西番莲花,只放的下满山遍野的如诗如画的油菜花田,紫荆花海,心里放不下的是满天满目交头接耳、振翅欲飞的鸿雁,临水自照、婀娜多姿的水鸟。
对其他的一切,都十分冷淡,看过即忘。
直到在黑水里,一只洁白无瑕的白天鹅弯着修长优美的脖颈,不停的骚动他的心。
让他想到,那一年,京城盛开的梨花。
那般纯洁,唯美,乖巧灵动,又那般脆弱,惆怅满怀。
偏偏,又那般坚强不屈。
夏成风跟靖宁侯家的小孩不一样,那小孩生来就该是靖宁侯的继承人,他背靠靖宁侯府,一旦没了邹言蹊这个掣肘,只要保全自己,安静长大,就可以了。
夏成风不知是什么来历,每每在前线出生入死。上次见他,是在边境线,他孤身一人深入前线,被敌军大举搜查,现在又以一人之力,自身为诱饵,引梁国大军进伏龙山,他身受重伤,还要在山中没日没夜的奔波,设下陷阱,一声不吭的藏身在逼仄的树洞中不知多长时间。
纵然他本事过人,但也不可否认,这些无不是以身犯险,九死一生。
他能做到两州总兵,实至名归。
他浴血奋战,胆识过人,智计无双,不出几日,夏成风于伏龙山大败梁军的事,就会传回京城,传遍端朝。
当真是前途无量。
如此亮眼的后起之秀,谁不艳羡,谁不眼红?
这个时候,仅仅因为邹言蹊的不小心,假借夏成风未婚夫的名义行事,就已经给夏成风带来了不好的影响,给他增加了各种无端的风言风语。名声受损就罢了,还害他被退亲。
人言可畏,邹言蹊可以不在意,他什么都有了,他需要一些负面言论来平衡他的位高权重,但夏成风呢?
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这般坚定勇敢,光彩夺目的人,不应该无端承受这些非议。
还是那句话,何必要坑害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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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秦王郡马
邹言蹊没去宣州,径直回了渝州。也没回国公府,在花街柳巷待了三天。
直到宣州大捷的消息传来,夏成风那自带红宝石戒指的鸽子飞到渝州,已经是七天之后的事了。
街头巷尾都在说夏总兵如何少年英雄,如何俊俏不凡,连花楼里也不例外,大有暂时取代邹世子那些道不尽的爱情故事的趋势,风头无两。
何况,邹世子虽门第高些,到底是浪荡子,正经人家的姑娘是绝对不屑一顾的,夏总兵却是真正的世家表率,嫡子少爷耳中一等一的邻家哥哥,千金小姐心中完美无缺的如意郎君,长辈心中理想的东床快婿。
坐在窗边喝茶的邹言蹊从男主角变成了排不上号的男配角,还是偶尔被拿出来拉踩对比的反派角色,甚至想要强抢微服私访的夏总兵那青梅竹马未婚妻的可恶恶霸,反被夏总兵教做人。他一边感叹风水轮流转,人心易变,一边默默的吃着西瓜。
还没入夏,西瓜难得,他是常客,又是贵客,藕花楼对他格外用心。只是他的喜好实在难以把握,虽然人人都能见他整日莺燕环绕,但很少有人能入他的眼,藕花楼为了增强竞争力留住他,特意从沙地运来,藏在地窖里,只等他来,才肯拿出来。
每次都是藕花楼的萧娘亲自奉上作陪,羡煞旁人。
邹言蹊一边吃瓜,一边问她:“她们说的事,是真的吗?”
“世子说哪一件?”萧娘声音软糯,但有一种外柔内刚的从容。她虽以美貌闻名,却是藕花楼的老板。
再有,她是不会近邹言蹊的身的,因为世子不喜欢。
“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邹言蹊划重点。
萧娘娇嗔:“莫非世子真抢人未婚妻?”
邹言蹊微笑,不置可否。
萧娘知道,邹世子在等她回答,适可而止:“我也曾听人说过,总兵大人年少时就定了亲,可不就是青梅竹马吗?”
邹言蹊看着白玉一般的碗里一层晶莹剔透的冰块,是刚从冰窖里启出来的,原本只有夏季才有,但因这西瓜难得,萧娘特意搭配好了,白玉碗底先铺一层大小一致的冰块,看着十分沁人心脾,再放上晶莹红润西瓜,令人垂涎欲滴。
邹言蹊心中闪过一个瓷白如羊脂却羞红一片的脸。
“青梅竹马,说退亲就退亲吗?”邹言蹊问。
萧娘莫名其妙,揣摩不出他是何意。“难道世子真的强抢人家未婚妻了?”
萧娘转而劝他,“世子,这夏总兵如今风头正盛,你可不要在这个时候与他过不去,世子什么时候为了女人与人争执过了,因情误事 最是不值。”
邹言蹊一声嗤笑,萧娘当即收声。“我一介白衣,有什么事可以误的。不是,我不会抢他未婚妻的。”
萧娘笑道:“世子最明事理。”她隔着桌案,沏上一壶清心茶,茶香袅袅,清气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