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给我在林远手下找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守在一边的人看着赵景玄嘴边的弧度一愣:“主子?”
赵景玄嘴角还弯着,眼底却失了笑意:“本王,要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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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彻查铁业一事危险,且若不是陛下提前谋划,恐怕邱指挥使的折子就送不到您手上了,那些人保不齐要鱼死网破,江宁又是大衍宗的发源,您亲自去,恐怕……”
林远皱着眉,叽里呱啦啰嗦了一大堆,连楚荆却没抬头。只坐在镜子前试着那张属于林远的□□。
面具带上之后,几乎与林远无异,即使凑近了看,也很难看出异样来。
“恐怕什么?”小皇帝转过身来,带上□□后,俊郎的轮廓便被遮了起来,然而眼里长久以来的下意识的威压却遮不住。
只淡淡一眼扫过来,林远便意识到自己逾矩了,他立马跪了下来,硬生生将要到嘴边的恐怕不妥压了下去:“没什么……”
他跟了皇帝多年,几乎是一手被对方提携上来,深知道对方秉性,便不再多说,于是只是双手呈上一张卷宗。
“这是随行人等,微臣挑了几个聪明趁手的,不会知晓陛下身份。”
连楚荆点点头接过来,聪明细心又听话,这便是他当初一眼便挑中林远的原因。
“你这样的聪明劲儿,怎会在一个小小的衙门埋没多年?”
连楚荆边翻看着册子,边乜了对方一眼,眼见对方有些为难,他便摆摆手不再多问下去。
册子里无非是一些锦衣卫的好手,还有几个刘进忠挑的婢女,看到一处时,他翻页的手一顿,忍不住抬起头,有些狐疑地看向林远:“男.宠?”
第十一章
闻言,林远有些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一张小麦色的脸上爬上些薄红:“是……是,因着臣的这些小喜好原就是众人皆知的。”
说着他顿了顿,头愈发低下去:“这人臣收了不久,是个省心的,不会多问,也好做个掩护……”
一则让更让人坚信去江宁的正是林远,二则一个不算太精明的人才更容易打进江宁一堆硕鼠的老窝。
连楚荆了然,点点头又心不在焉地看起出行册来:“宫中大小事务刘相与刘进忠会帮你,只要不于摄政王冲突,没人会发现你是假扮的皇帝。”
林远踟蹰道:“陛下此番出行,少则也要两月才回,那摄政王所中乱浮生……”
连楚荆闻言一把合上册子,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狂妄得意的脸来,他冷哼一声:“放心,一两个月死不了,也该让他疼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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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那边早就有所筹备,因此连楚荆等人第六日清晨便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发。
连楚荆看看镜子里的人,一身绯红飞鱼服长身玉立,英姿挺拔。
就是脸差了点事儿……他叹口气,稳了稳帽子,才转过头去。
“陛下?”面前一身青绿飞鱼服走进来的,乃是易了容的御林军统领魏昭。林远不放心锦衣卫其余人的身手,将他也塞了进来。
毕竟是个听话又忠心的。
他睨了人一眼,便挥挥手让人跟在身后,大步朝着门外的马车走去。
候着的小厮掀开帘子,连楚荆在魏昭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抬头便只见一个一身月白竹纹花锦衣袍的男子端坐在一角。
他睨了对方一眼,这便是林远的小男.宠,云容。
云容人如其名,清雅如竹,淡泊似云,此时正手上捧着一本医术,看见他来,才放下书望过来,淡淡叫了一声。
“大人。”
连楚荆这时候才完全看清对方的脸,清秀有余,却又因为一双眼睛的凛冽平生出一股子坚毅。
倒是和他在话本子里看到的,那些以色侍人的男.宠不一样。
连楚荆朝着对方点点头,解开披风放在一边,坐到了对方旁边。
云容顺从细心地将披风折好,才又捧起医书,未发一语。
马车慢慢动了起来,有些颠簸。
连楚荆微微有些头晕,闭上眼睛小憩,鼻间却传来一丝熟悉的松香味。
他唇角微微勾起,却没说话,只是装作睡着了。
马车一连在路上颠簸了几天,连楚荆担心
原本只是佯装,抵不过层层叠叠的睡意如海浪般涌过来,便是真的睡着了跌进一个昳丽美满的梦里。
宫里的老人总说,人不可能梦到自己全然未曾经历的事。因此连楚荆十余年来所做过最温暖至极的梦,便是他先生。
梦里的他依旧是个小瞎子,先生虽然总是爱把他当个小孩子逗着玩儿,但在先生的照料下,他已经渐渐能看到些光亮。
透过薄薄的纱布,他隐约能看见绚烂的艳阳散发出炙热的白光。
但也仅此而已。
先生一身黑衣慢慢向他走来,他拼命想看清对方,却只是一个模糊的色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除了那双手。
先生常年习武,手时时刻刻是温暖的,那双大手自自己的鼻尖轻轻划过至眉峰,有些痒,他缩了缩脖子,渐渐有些委屈。
“先生,小瞎子想您……”
他满腹的话想说与先生,然而几乎瞬间,温暖的大手却突然撤走了,渐渐走远的还有先生。
这些年他实在过于清醒,以至于当置身梦境,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只是个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