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可不该是这样的啊,这是他等了五年的先生,是找了五年的先生。
怎么能只是这样平平淡淡地像陌生人一样,连一句好久不见也说不出来呢?
于是连楚荆匆匆离开了。
甚至在离开时,齐念安还跟着宫人一起,为他行了大礼。
他听到人跪下去的声音,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碎了一块。
直到见到赵景玄的那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和齐念安之间缺了什么。
赵景玄尊他敬他甚至臣服于他,却从不将自己放在低人一等的姿态,他从来都知道无论身份如何,两人都是并肩而行的。
而齐念安不一样,他心心念念的先生似乎已经不再将他当成学生了,而是将他当做帝王。
因此哪怕齐念安一个为他倒茶的小动作,也能让这些年来久处权利漩涡的连楚荆发现,对方在奉承讨好他。
或许真的死去的人才是最无可替代的,他们永远光鲜亮丽,永远保持着最好的样子,在活着的人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赵景玄,他真的是朕的先生吗?”
第七十四章
赵景玄闻言眉头狠狠一跳, 以为连楚荆看出了些什么。
好在连楚荆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而已,也因此,赵景玄错过了连楚荆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直到对面的人许久都没个动静儿, 赵景玄才发现不对:“怎么?”
“没什么,”连楚荆摇摇头, “只是觉得五年过去, 物是人非。”
“陛下, 是不是还在怪臣, 怪臣让你们平白分开五年?”
连楚荆没说话, 说已经不怪了一定是假的。
他只是在想, 其实若是站在对方立场上,赵景玄做的似乎没错。
自己当时年纪小, 即便不是赵景玄, 也会有别人借清君侧之名杀了先生,或许还不一定会心软留先生一条命。
加之彼时赵景玄势力也不算稳固,本就处于四大家的敌对方。
若是再加上自己身边还有先生扶持,他这个摄政王便永无出头之日, 即便最终有所成就, 也只能落得个兔死狐烹的地步。
说到底,在权利的角逐场上,永远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想明白这点,连楚荆便也不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赵景玄身上。
只是五年的分别,到底是变了。
在不知道先生还活着时,先生就永远还是连楚荆心中那个别扭又笨拙, 强大而温柔的少年。
然而等人真的在面前了,连楚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消解两人之间五年未见的疏离。
而连楚荆心烦之际, 抬起头正看见盯着他的罪魁祸首。
他直起身子,将上半身撑起在桌面上。
接着抬起这罪魁祸首的的下颌,让对方不得不仰起脆弱的脖颈,才能勉强保持身体的稳定。
然而虽然受制于人,赵景玄那双眼依旧如一匹精悍的狼王,漫不经心却带着勾人的强势。
“陛下这是要罚臣?”
低哑的嗓音带上些蛊惑人的意味,勾得连楚荆心痒痒。
他强压下去忍不住弯起的唇角:“你觉得……朕该怎么罚你?”
赵景玄闻言,将两只手并在一起伸到连楚荆面前,目光灼灼:
“那就将臣绑起来,一辈子都不放开……”
连楚荆彻底被对方逗笑,一巴掌拍在对方手上:“你倒是想得美。”
本是一番针尖对麦芒,倒是被赵景玄轻易转了向,反倒化解了连楚荆心中的郁结。
这一番下来,连楚荆心情好了不少,只是在触及对方已经快无法被衣领遮住的丑陋经脉时,目光依旧是冷了一下。
赵景玄这些日子的昏迷,身上的刀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
两人经此一番,明明互相已经明了了心意。
而乱浮生一毒,只要两人相爱便能解。
可那纵横的丑陋经脉,却分明依旧顽固地爬在赵景玄胸膛上。
甚至这几次赵景玄都固执地不肯脱衣,才没让这个两人迟早要面对的事实展现在两人面前。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连楚荆不敢细想,只囫囵将这件事放在一边。
转眼一来二去便彻底入冬了,乌孙使团始终没做什么。
万寿节将至,江宁铁业肃查不久,虽说追回了不少银子,却也到底没免一番动荡。
连楚荆便下了旨,一切从简。
然而虽是这样说,民间皇宫却也都是热闹非凡。
连楚荆不喜祭祀,却抵不过一群老臣日日上谏,草草去了诵经算事。
到了晚些时候,宫中才算是真正热闹起来。
万寿宴设在太平行宫,歌舞升平,八珍玉食,满目琳琅。
四品以上的官员皆着蟒袍前来,再近处坐着的,是皇亲国戚以及乌孙的使团。
赵景玄简单易了容站在连楚荆后面,一眼望去,四品以上官员许多都是生面孔。
他略一思忖,便知道这朝廷算是彻底变了天了。
这些日子的官员更替是连楚荆早就谋划好的,加之杨家那边因着有个识趣儿的杨茂不断表忠心,韩家的势力也大都被收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