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有理。”
　　元泓接过水囊，仰头喝了几口，觉得甘甜温暖，笑道：“这是你特特准备的？”
　　如棠笑道：“春日天气尚未回暖，臣妾备的是温水，里头放了甘草提气。”
　　元泓赞道：“皇后贤德。”
　　如棠取了锄头，低声道：“臣妾方才听百姓议论，田地里头种着粮食，百姓除草并不用出头，都是用手拔。不过，皇上的龙手要紧……”
　　“龙手？这称呼新奇……”元泓笑起来，“皇后提醒得对，是礼部疏忽了，朕这就用手拔草。”
　　元泓弯下腰开始拔草，如棠乖巧跟在后头，将草捡起来放在身后的筐子里。
　　渐渐地，杂草堆满了筐子。
　　元泓见如棠吃力，替她取下筐子自己背着，温存道：“你的病刚好，不能用力。这个太重，朕背着。”
　　如棠看着元泓的背影，心里微微一动，在青楼十余年，平凡的男耕女织是自己最向往的生活，没想到今日实现了。
　　虽然明白只是皇家仪典，但如棠很满足，快步跟在元泓后头。
　　百姓们沸腾欢呼起来，这才是真的亲耕。
　　许多人自发跪下高声道：“皇上、娘娘万岁，大雍万岁。”
　　玉壶和香沁手儿拍得通红。
　　第十七章 亲蚕的阴谋
　　亲耕过后，便是亲蚕礼。
　　如棠在礼官引导下，带着嫔妃们拜祭了蚕神娘娘，太监奉上金钩和银钩。
　　皇后用金钩采桑，嫔妃用的是银钩。
　　三月仲春，桑林刚长出淡绿的嫩叶，鸟儿滴沥婉转的鸣声在林间。
　　礼官提醒道：“请娘娘摘桑叶，三丛即可。”
　　嫔妃间，丽嫔抿嘴冷笑，经过冬日的桑树皮很厚，没有开刃的金钩极难割断，只等着看皇后出丑了。
　　谁料，如棠放下金钩用手采摘。
　　礼官急道：“皇后娘娘，这不符合规矩。皇上百官还有百姓们都看着呢。”
　　“百姓摘桑叶用金钩？”如棠蹙眉道，“你们退下，本宫自己采叶。”
　　礼官不退：“微臣奉命服侍皇后。”
　　“百姓采桑叶有人跟着服侍？”如棠冷笑道，“你们不退下，本宫不采了，看皇上会砍谁的头。”
　　礼官只好带着太监、宫女退下。
　　元泓蹙眉道：“皇后怎么屏退了礼官和奴才们？”
　　丽嫔的父亲于同楠忙道：“娘娘此举，不合祖宗规矩。”
　　元泓道：“先瞧瞧。”
　　只听清脆的歌声从桑林传来：“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
　　这是诗经魏风里采桑的歌声。
　　这歌声轻柔婉转，衬着绿意盎然的桑林，带着奇特的韵味。
　　桑林静悄悄的，只有如棠的歌声回荡。她灵巧地在林间边唱边挑选桑叶，有时展眸一笑，似乎采摘到了最新鲜的桑叶。
　　似乎就在一瞬间，百姓们跟着唱起来：”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
　　田间地头嫩绿，歌声带着希望。
　　一派盛世景象。
　　元泓赞道：“皇后这才是真正的亲蚕，真正的与民同乐。”
　　于同楠眼神闪烁。
　　高贵妃气得脸色发白。
　　如棠采了桑叶，喜气洋洋拿给元泓看：“皇上，都是新鲜的桑叶，今年又是丰收的一年。”
　　元泓拉着她的手，心疼道：“皇后做得极好，可累了？”
　　“不累，臣妾还要喂蚕。”如棠的眼睛如同星星一样亮泽，“养的蚕吐丝后，臣妾还要为皇上做荷包。”
　　元泓笑道：“朕陪你喂蚕。”
　　丽嫔的眼里怒气似乎遮掩不住，于同楠使眼色安抚女儿。
　　层层叠叠的架子上置放着大篾匾，大篾匾里头全是白色的蚕子，沙沙作响。
　　于同楠道：“敬献蚕神桑叶，请皇后娘娘和众位娘娘喂蚕。”
　　太监们手捧小些的蚕匾，依次在嫔妃前侍立。
　　又有宫女奉托盘，托盘里头是饱满的桑叶，旁边放着一把金银剪子，也站在嫔妃们跟前。
　　按照礼仪，皇后率领嫔妃们将桑叶剪碎洒在各自前头的匾里，就算是礼成。
　　于同楠亲自道：“请皇后娘娘喂蚕。”
　　如棠起身拿起金剪子，取了一片桑叶想要剪碎，丽嫔似笑非笑看着她。
　　正要剪下去，如棠突然停下来道：“这桑叶是谁准备的？”
　　礼官忙道：“桑叶是礼部备下的，于大人已过目查验过，都是上好的桑叶。”
　　桑叶肥大嫩绿，赏之悦目。
　　如棠重重将剪子放下：“这桑叶上头有细水珠，蚕子不能吃。”
　　元泓好奇问道：“若是蚕子吃了，会如何？”
　　如棠将桑叶洒在蚕子上头：“臣妾不妨一试，皇上稍后片刻，看了便知。”
　　元泓点头。
　　如棠转头凌厉问道：“尚书大人，你可知道蚕子吃了带水的桑叶会如何？”
　　于同楠勉强笑道：“臣……并非农官，不甚明了。”
　　如棠走到高贵妃、贤德妃、丽嫔等跟前，一一拿起桑叶看了，冷笑道：“这就奇怪了，唯独本宫的桑叶是带水的。”
　　元泓亲自起身，比较了如棠和嫔妃们的桑叶，脸上山雨欲来。
　　三月并不热，于同楠汗水沁出，颤颤道：“皇后娘娘尊贵，桑叶是单独清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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