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残蝉噪
可谁知,屋子的门却被人推开,虞粲和孙奕绍俱是一惊。虞粲扯过衣裳挡住自己,朝外看去。待看清楚来人是谁,虞粲一颗心沉下去。
“娘……”
虞粲终于明白为何赠药当日,翁齐焱要嘱咐服药期间不得大喜大悲了。虞粲抹了一把泪,背着虞母的遗体,从孙府的后门离开。
孙奕绍这辈子唯一说准过的一句话,就是他和虞粲半开玩笑的戏言。虞母受了打击,当即便从角落里抄起一把早就不用的菜刀,虞粲都还没反应过来,孙奕绍就被活生生砍死在床上。虞粲眼看着虞母疯疯癫癫地给孙府放了一把火,栽倒了下去。
孙府有那么多下人,虞粲一刻也不敢耽搁,背上自己母亲就跑。最后他找来一张竹席,把母亲的遗体放在上面,拖着竹席的麻绳往前走。
他刚到啼竹愁山下,正好便撞见翁齐焱下山。翁齐焱也是一怔,虞粲道:“你救救她。”
翁齐焱道:“我只能救活人。”
“她不是还活着吗?”虞粲推了翁齐焱一把,“你看看啊!”
翁齐焱指了另一个方向,淡淡把下半句话补完:“救死人,得去古憔鬼窟。”
虞粲抓着麻绳,顺着翁齐焱的指向看去。
铜街上人来人往,泥泞一片。虞粲局促不安地站在街头,接连有好几人撞开他,他只好把裹着虞母的草席往旁边拉了拉。
一只手揽上他的肩头:“你娘?”
这是一张年轻的脸,但虞粲对着这样侵略张扬的相貌很是不安。他不知所措,点了点头。
那人问道:“你要救她?”
“是,你能救她吗?”
“能啊。”那人朝虞粲伸出手。
虞粲没看懂:“什么?”
“钱啊,还能是什么?”
虞粲拽着自己的衣裳:“我没钱……”
“没钱?”那人仔仔细细把虞粲打量了两眼,笑了一声,“那你也可以用别的东西抵。”
虞粲推开窗户:“今日这里难得放晴,你要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吗?”
虞母坐在床头,呆呆地望着前方,并没有看虞粲:“天冷了,你加件衣服。”
“都入夏了,还加什么衣服?”虞粲轻轻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外袍,“算了,反正你也听不懂。你自己安静地待一下,不要乱走,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回应虞粲的还是那句话:“天冷了,你加件衣服。”
大抵是因为销寒骨里那个酆王的关系,这几日铜街上的人很少。虞粲却不管这个,那个鬼修本来就不常让他出门,他可不想浪费这样好的晴日。
走了一会儿,虞粲就看见几个守卫往石墙上贴着什么。他走过去,上边是一张画像。
画像上有一张和虞粲十分相似的脸,虞粲却知道所画之人并不是他。
莫惊春。
虞粲在心底念了这个名字。
不必多说,这画像必然是那个酆王让人贴的。虞粲盯着画像沉思良久,伸手将它揭下了。
虞粲跪在精织细毯上,他既好奇又忐忑,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红色的帘帐被一只手挡开,江潮生看着虞粲,从未想过世间还有如此相似之人。
“你叫什么名字?”
“虞粲。”
虞粲打开红色幔帐,从床上下来。他看了看外边,晴好的阳光照在院子里,莫惊春正坐在石凳上看书。
这时候虞粲应当在燕辞楹那里,虞粲盯着莫惊春看了一会儿,推开了窗户,明镜对上太阳,一道光反射到莫惊春的书页上。
莫惊春被这道光晃了眼睛,他朝光的来源看去,虞粲就站在窗边。虞粲看见莫惊春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他也淡淡扯起嘴角,出了门朝莫惊春走去。
第94章 残蝉噪
“你似乎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虞粲坐到莫惊春对面,“将军是怎么跟你说的?”
莫惊春放下书:“他说我失忆是因为闭关出了岔子,是这样吗?”
虞粲笑了一声,茶水在杯盏里泛起一圈涟漪,映出今日晴朗无云的天:“你现在的样子可真是天真。”
他知道,喝下暗里相思的人不能被告知以往之事,如若不然,必定要出些意外。
虞粲抬起头看向莫惊春,语气满是诱惑:“你想知道吗?你以前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
楼弃一回来就见莫惊春昏睡在床,他扯过一旁的虞粲,怒道:“他怎么了?”
虞粲惊慌道:“我不知道啊将军。我一出房门,便见莫公子倒在院子里,我就把他扶近来了。”
楼弃怀疑道:“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刺激到他了?”
“我能跟莫公子说什么?您不是不让我在莫公子面前出现吗?”虞粲贼喊捉贼道,“将军,是不是您给莫公子喂的药出什么问题……”
“你闭嘴!”楼弃吼道,“滚出去!”
虞粲依言走出去。他隔着微敞的窗户看了看床上的莫惊春,心底并没有一点报复后的快感。
楼弃在床边坐下,握住莫惊春的手。他有些被虞粲的话吓到了,暗里相思并不常见,要是莫惊春真的因此出了什么意外,他该怎么办?
三日后,莫惊春终于醒了。楼弃怕莫惊春有什么差错,这三日一直守在他身边,半步也不敢离开。他一见莫惊春睁开眼睛,便叫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