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他年事
以前莫惊春贵为冥督,夏亭从未妄想过以侍婢之身高攀他。后来得知莫惊春居然是花月族的人,她更是明白,自己这辈子永不可能跟莫惊春在一起。
门第之见并非不可逾越,可灭族之恨,却不会轻易消除。
不过还好,莫惊春会铭记她。夏亭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她最后望了一眼莫惊春,缓缓闭上了眼睛,握住莫惊春的那只手也无力垂下。
不知不觉,一行泪从莫惊春眼眶留下。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为给莫惊春挡箭而丧命。上一次,莫橘夏也是这样死在了莫惊春面前。
莫惊春在心里念着夏亭的名字,这是多巧的一件事,她和姐姐的名字重叠了一个夏字。
第80章 他年事
衣照雪抱住了莫惊春,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莫惊春的眼泪在衣照雪的手心肆无忌惮地流下。莫橘夏死在五月,那时候蝉退春风,夏日刚刚开始;夏亭死在八月,这时候雁消炎暑,夏日刚好结束。
此时此刻,莫惊春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的洗尘节。衣照雪知道他的眼泪不光是为夏亭而流,他不劝阻,由着莫惊春哭。他把莫惊春轻轻抱起来,冲出了角门。
楼弃看着二人离开,莫惊春与他对望的眼神迟迟挥之不去。燕辞楹姗姗来迟,靠上木栏说风凉话:“这下你哥哥,恐怕不会再原谅你了。”
弓弦在楼弃手心勒出一道痕迹,楼弃转头,怒视着燕辞楹。
燕辞楹道:“你看我干什么?我是实话实说。”
“我不看你我看谁?”楼弃一把将弓弦扔到地上,“你师尊跑了,你没发现?”
“跑就跑吧。”燕辞楹的手肘撑在栏杆上,手心托着他的下巴,他居然在此时赏起月来,“反正过段时间就自己回来了。”
楼弃道:“什么意思?”
燕辞楹笑道:“没什么意思,你还是好好想想,下一次再见到你哥哥,怎么让他回心转意吧。”
不大的屋子里挤满了人,空杳仙宗等仙门的宗主长老们聚在逍遥派,一起商讨如今的情况。莫惊春坐在角落,只觉得耳边闹哄哄的。衣照雪把他领出去,端来一碗馄饨:“吃一点。”
廊檐下,冷风吹拂,莫惊春反而要好受了一些。这馄饨要是别人端来的,他大概就不吃了。但这是衣照雪亲自下厨做的,莫惊春还是拿勺子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吃完了就去睡一会儿吧,”衣照雪望着夜空,“什么都不用管。”
夏亭的血似乎蒙着莫惊春的眼睛,莫惊春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
屋内传来人倒地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慌乱声,莫惊春回头,就见倪亦熙把昏过去的李疏渺抱了出来。他问道:“李仙君怎么了?”
“不知道。”正是因为不知道,倪亦熙才如此紧张,“方才还好好的。”
莫惊春把碗筷一放:“我帮他看看。”
莫惊春搭完了脉,倪亦熙便把李疏渺那只露出来的手塞回被子里:“他怎么了?”
“像是中毒了。”莫惊春问,“燕辞楹给他喂了什么药吗?”
可莫惊春在凭黯墟尚且不知,又有谁能解答?
莫惊春继续道:“逍遥派应该有负酒草,可以把它熬了水给李仙君服一些。但真正的解药,恐怕还要找燕辞楹要。”
说罢,莫惊春忽然想到一个人:“没准三葬疯道也能解。”
“啼竹愁吗?那地方我去过次。”那已经是许多年前了,倪亦熙去过两次,此后便再也没有涉足了。
“只是不知他肯不肯。”
翁齐焱的脾性捉摸不定,怕是很难让他帮忙。但莫惊春看倪亦熙似乎有意去啼竹愁的样子,问道:“倪仙君,我听闻你跟李仙君的关系并不好,没曾想你对他也很上心。”
倪亦熙道:“他要不是我师兄,我才不管他死活。”
李疏渺与倪亦熙同为玉麟仙尊的弟子,虽然玉麟仙尊已经离开空杳仙宗隐迹云游去了,但他们俩却少不了要打交道。
“可你们既为师兄弟,为何关系不好?”莫惊春疑惑道。
倪亦熙看了眼昏迷的李疏渺,和莫惊春一同走出房间:“他傲得很,谁高攀得起?”
这么多年,倪亦熙深觉自己在择徒那日受尽了李疏渺的算计和委屈,可他也不曾到处将此事宣扬,诋毁李疏渺,不过莫惊春既然问起,他也没有义务替李疏渺遮掩,于是倪亦熙道:“当年我师尊,也就是玉麟仙尊要收徒,且只收一位。空杳仙宗便替他举办了择徒赛事,我打败了所有人,夺得魁首,按理来说,玉麟仙尊该收我为徒。可李疏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我师尊居然抛下我,选了他。”
莫惊春道:“为何?”
“当时我击败众人,自以为必定归入师尊门下,可师尊看着我,却毫无赞赏之意。然后就有人来禀报师尊,说有个穿黑衣服的把他洒在林间的种子全捡回来了,一粒不剩。师尊就叫人把那个人带来。”这人当然就是李疏渺,倪亦熙不忿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连灵脉都没通,剑都提不起来,哪里有半点天赋修为?可师尊却不再看我,说让他当徒弟。”
“但倪仙君不还是被玉麟仙尊收下了吗?”
倪亦熙扯着嘴角呵了一声:“这就是最可气的地方。我日日勤恳修炼,不知耗费多少努力,就为入空杳仙宗的门。可我求之不得的东西,李疏渺却看都不看。师尊说要收他为徒时,他居然拒绝了,还跟师尊说,我是那个打败了所有人的人,还是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