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祭司
她不知怎么的,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倦怠地“嗯”了一声:“那你就这么觉得吧。”
即使没有因为伤重而发高烧,一路的颠簸也足够让人不好受,我隐隐地感觉到因为马车即将来到北陵的国界而越发降低的温度让我的膝盖又开始隐隐作痛。
马车停了下来,我听到医官的声音响了起来:“能进来吗?”
我看了眼杨周雪,道:“可以。”
他掀开车帘,将草药和熬药的工具、喝药的碗、一张药方和一包蜜饯放了进来:“虽然过不了几天就能到北陵,但是雪太厚了,熬好药后再停车送进来太麻烦,你按照药方熬药就行——如果药太苦了,可以吃一枚蜜饯。”
我忙答应了:“什么时候喝?”
“早晚,”医官又从怀里拿出治外伤的药,“身上也要记得帮忙换药。”
我一并接了过去,放在了桌上。
马车又动了起来,杨周雪道:“外敷的药我可以自己换。”
我没搭理她,指望伤都没好全的杨周雪上药,还不如让我自己来。
我翻看着治外伤的药,大多数都是金疮药,将裹住伤口的纱布揭开,再将金疮药敷上去即可,没什么难的。
于是我道:“你别动。”
杨周雪一脸不可置信:“你要帮我换药?”
“对。”
我拿着药坐在她旁边,先将漏进来的风挡住,然后不顾杨周雪想挣脱的意愿,先将披风往下拉了拉,露出了脖颈上被烧伤的伤口。
我将金疮药敷了一点在伤口上面,再用纱布围起来的时候,不免会碰到她的皮肤。当我的指尖碰到伤口旁的皮肤时,明显感觉到杨周雪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的眼睛一直专注地盯着马车车顶,不敢看我。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示意杨周雪把手伸出来。
她磨蹭半天都不肯伸出来,最后被我强行拉出来放在桌上,拆开用来固定的夹板换药的时候,另外几根没有受伤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我看着那两根无法弯曲自如只能僵硬地被我上药的手指,又看着她手上因为冻太久而红肿起来的冻疮,轻声问道:“你还有哪里要敷金疮药吗?”
“……没有,”杨周雪道,“医官说我身上大多是被踹出来内伤,五脏六腑那里有点问题,当时那么多血只是吐出来的血,喝点药就好了。”
我怀疑杨周雪是专门让我心疼的,否则她是怎么做到三言两语就让我心痛如绞呢?
我把金疮药收好后就去看药方,听到杨周雪道:“不疼,没事的。”
我将目光从药方上移开,发现她的耳朵红了。
第74章 祭司
最先意识到我们到了北陵的是杨周雪。
那个时候我正问她想吃哪个蜜饯,杨周雪手里拿着阿稚借给她的小金锤指了指左边那个。我正要递给她时,杨周雪突然愣了一下。
她道:“等等。”
我伸过去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挑了挑眉:“怎么了?”
杨周雪接过了蜜饯,没吃,而是道:“我们已经到北陵了。”
这几天赫连狨嘴上说是要快马加鞭,但是大概率还是在顾及杨周雪和阿容的伤势,因此脚程并不快,而杨周雪的态度自从那天我主动给她上药后来软化了不少,虽然依旧是一副不愿太搭理我的模样,但是偶尔也会主动跟我搭话了。这样的日子晃晃悠悠地过去,竟让我几乎忘了我踏上的是异国他乡的国土。
而我身边最亲密的这个人,马上就要面临新的人生际遇。
我沉默着点点头,将最后那颗蜜饯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马车停了下来,让我们下来的不是赫连狨,而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暗卫。
他朝我们比划了两下,杨周雪便道:“下去吧。”
我应了一声。
她早就不盖我那件披风,说什么也让我披着,却也不肯说原因,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嫌盖披风麻烦,下了马车才意识到她是怕我到了北陵嫌冷。
毕竟北陵的冬天冬风凛冽,我刚下去就感觉的身上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远不是大夏冬天的风能够比拟的。
那哑巴暗卫上了马车,将坐在轮椅上的杨周雪推下来,我寻了个避风处,招呼着杨周雪。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里只有载着我和杨周雪的这一辆马车。
杨周雪被暗卫推了过来,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的手,我隐隐按捺不住的恐慌总算平静了下来,开始打量周围。
这里是一间宅院的后门,人烟稀少不说,还位于巷子的最末端,上了红漆的大门紧闭,两座石狮子张牙舞爪地朝我咧开了嘴,上面隐隐落了层灰。
不知道多久没有人住了。
杨周雪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赫连狨就让你把我们俩带到这里来,自己跑进宫里去了?”
哑巴暗卫会一点大夏话,听得懂杨周雪再说什么,闻言便露出有些许羞惭的神色。
想必是赫连狨行事匆匆,忘了告诉他将我和杨周雪带过来后该怎么进去,也没给他开门的钥匙。
“赫连狨把我和谢明月安排在这里住,没有派管家和婢女在里面候着吗?”
哑巴暗卫一脸茫然。
“这间宅子有多久没住人了?
哑巴暗卫眨巴着眼睛。
杨周雪终于叹了口气,她冷笑道:“来者即是客,这就是赫连狨的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