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老板嘴角的笑意短暂地凝固了几秒,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年轻人。”
陆鹤然不语,低头掏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
在寻找附近空车的等待时间,他听到那个讨厌的声音继续说道:“檀檀到TRE之后带过的年轻男孩儿不少,也有几个像你这样的。毕竟她长得漂亮,对人也温和,我可以理解。”
如果说前面还只是在沉静的海面拨荡涟漪,那么后面那句就像投入了一枚鱼雷。轰隆震荡着,在水下炸起巨大的狂乱浪潮。
对身世相仿的人的遭遇,因为感同身受,同情地说一句我可以理解。
还有。对爱人被频繁追求的经历,因为深知她优秀,无奈地说一句我可以理解。
总之同一立场,或是觉得自己已经亲密到可以代替他人立场的时候,才有资格说出这句话。他想表达的显然是后者。
陆鹤然很难不让自己没有情绪波动,如果可以的话,他紧握的拳头已经要落在对方脸上了。一向被他引以为傲的冷静正在无底线地溃败。
如果不是她的老板话太多,自己揭了自己的短……
“从她一进TRE,我们就认识了。对她,我多少还是有点——”
后门的话不需要再听清。
他的冷静拼图似的,正一块块回归原位。
从她进TRE就认识算什么,他和沈檀的故事还要更长远一些,足以追溯到——
陆鹤然露出无声的胜利者姿态:“她没说过吗,我们高中就认识了。”
长久的沉默下,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可是当出租车按着焦躁的喇叭朝他驶来时,他在阵阵嘈杂里听见她的老板轻蔑地笑了笑,问道:
“既然认识得这么久,那她最难的那几年呢,你在哪里?”
最难的几年是什么?
陆鹤然一无所知。
第40章
每个人的生活里都有艰难的一段。
陆鹤然想, 如果给他过去的这么多年划分,会非常简单。只分为遇见沈檀前,遇见沈檀后, 还有他们没有联系、空缺的四年多时间。
他小时候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
倒不是因为性格原因, 相反,听外婆讲, 他牙牙学语的时候特别话痨。外婆教一个词儿, 他能反反复复念叨上百遍。
“然然,那里有个姐姐。说, 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加加加加加加加——”
与话痨经常会同时存在的一个特性是开朗。
陆鹤然确实阳光开朗过,换个严谨点的说法,他觉得自己在沈檀面前一直如此。跟她说话, 对她笑, 替她周全考虑, 这些时候他都是向阳的。
那背阴的时候呢?
陆鹤然想起记事后,那时候的经历已经不需要外婆逐字逐字去复述,他有了自己的记忆。
一年级,拿着学校颁发的三好学生奖状奔跑回家, 爸爸冷淡地看一眼, 随手压在餐桌上。
“爸爸, 那是我的奖状。”他睁大眼睛, 试图得到一点反馈。
“嗯。很好。”他的爸爸平静地说, “但你要知道,一张奖状证明不了什么, 如果你需要的话爸爸可以去旁边小卖部批发十张、二十张、三十张。你想写什么?三好学生?学习标兵?运动健将?嗯?别被眼前短暂的荣誉迷晕眼睛, 懂了吗?”
奖状压在桌上,他的妈妈路过时将鸡汤压在上面充当餐垫, 敲敲他因为发呆而没有动一下的筷子:“想什么呢,快吃。吃好还有功课要预习。”
那时候陆鹤然只是不理解,为什么没有人因为他的荣誉高兴。
四年级,他的父母同学校商量,打算提交跳级申请。
学校将申请递交到上级主管部门,最终批复下来时,班主任老师露出欣慰的笑:“我就知道这小孩差不了,恭喜你们啊。”
妈妈和老师握了下手,眉头蹙起:“还是不够努力,我和他爸爸以为能连跳两级的。”
“我带了那么多学生也是第一次遇见跳级的,陆鹤然妈妈,别给孩子太大压力。他已经很棒了!下学期先上六年级,后面有机会还可以申请的嘛。”
他的妈妈丝毫没给面子,连笑都没笑:“那您可能和我们家的教育理念不太一致。”
回去后没人再提这件事,好像只跳一级对父母来说是什么莫大耻辱。
陆鹤然开始接受,努力和成绩不被认可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六年级,他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讲话。所有的老师和教导都对他小学时期的表现赞不绝口,他成了台下那些乌泱泱站着的小朋友们眼里羡慕的对象。
他把这件事告诉爸妈:“老师都夸我了。”
“是的,老师确实会夸你。”他的妈妈说,“因为你的成绩会拉高学校的平均分,提高学校的荣誉。这都是学校会招收更优秀学生的广告牌。当然,这一切背后的推动力是,和他们的薪水有关。如果我是老师,确实也会夸你。毕竟你不是我的儿子,你因为沉浸在骄傲和自负中而毁掉的人生并不需要我负责。”
爸爸同样失望叹气,“继承了我和你妈妈的智商,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
“看看外面的世界吧。”他们说,“你还是太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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