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不可否认,昨日景年答应他的约定,他心中是欣喜的,期待的。
他喜欢跟景年相处,喜欢看他笑,听他说话,哪怕什么都不做,两人在一处看书,都觉得心安。
今日景年失约,失落有,倒没怎么生气。
景年说风雪大不愿出门,他也觉得有理,年哥儿是极怕冷的。
只是控制不住心头的失落与想念。
德喜见他盯着一本书,半天没翻页,顿时发现他竟然走神了。
能让宗廷走神的,恐怕也就今日那一件事,那一个人。
将自己视为皇上第一心腹的德喜,代入感极强地替宗廷生起气来。
他憋了一天,终究没忍住,暗搓搓给景年上了点儿眼药:“陛下,您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所以啊,那陆郎君不来,您给个令,现在就将他绑来!
等人绑来了,您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
这话来的莫名其妙的,宗廷却觉得豁然开朗。
他猛地起身,吓了德喜一跳,还以为他生气了,下意识想跪下请罪。
却听见宗廷说:“备马,朕要出宫。”
德喜说得对,他是皇上,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想去见景年,哪就去好了。
惧风雪怕冷的是年哥儿,又不是他。
“啊?”
德喜膝盖弯了一半,又直回去了,下意识跑出两步,又停住:“陛下,外头风雪愈发大了,还是备车吧。”
“不用,马车太慢,备马。”
宗廷面上一片淡然,心里急得很,觉着自己实在是迂,怎地早没想到。
中午他将厨子食材带上,直接去陆府,也免得年哥儿跑这一趟。
现在已经有些晚了,就算去了也待不了多大一会儿,等马车慢腾腾驶过去,实在浪费时间。
德喜不敢再劝,只能去让人备马,又备了宗廷的斗篷、蓑衣。
宗廷虽然心急,倒不至于冲动,换了一身厚锦衣,又披上斗篷,却拒绝了蓑衣,嫌弃太笨重碍事。
踩着牛皮厚靴,宗廷跨上马,马鞭一甩,骏马扬蹄,朝着宫门跑去。
德喜和一队侍卫,忙不迭地跟上。
骑马确实够快,一路畅行,很快就到了宫门。
此时宫门已落匙,宗廷在宫门前被拦住,德喜怒骂:“瞎了你们的狗眼,瞧瞧这是谁,你们也敢拦!”
“开门。”宗廷抬手,德喜识趣闭嘴,其实他也晓得天色昏沉风雪又大,侍卫们看不清楚拦人是应该的,但是万一皇上不高兴呢?他不得骂一骂。
宫门缓缓打开,几句争执透过呼啸风声,从门缝中传来。
宗廷动作一顿,哪怕只是破碎的词句,那熟悉的声音也让他没办法不注意。
顾不得宫门全部打开,宗廷一夹马腹,骏马小跑起来,穿过厚厚的宫门。
第412章
景年出门的时候着急,一股劲儿冲着脑门,不管不顾的,不光忘了换一件厚皮子衣裳,披上斗篷,也忘了带上昨日宗廷给他的腰牌。
到了宫门口,看见厚厚的宫门已经关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会儿时间太晚,宫门已落匙。
他闷头在家待了一天,茶不思饭不想,尽想他和宗廷了,越想越觉得不舍难过。
后来又对宫里宗廷派来的人,说了几句冷言冷语。
说的时候硬着心肠,说完难过得差点儿落泪,觉着自己怎么就这么坏,阿廷一片真心,任由他践踏了。
等到陆景堂回来,他苦想一日,想明白了。
这哪是阿廷心悦他,分明是他觊觎阿廷,舍不得阿廷的好。
所谓的阿廷心悦他,只是兄长的猜测,兄长素来偏心他,怎么都觉得他好,觉得阿廷待他好,也是有所图谋。
可是若只是阿廷不晓得如何跟朋友相处呢?阿廷那般真诚的一个人,就他一个友人,将所有的好都给了他,也未尝不可能。
反倒是他,他又不是只有阿廷一个朋友,他才是应该发现两人相处方式不对的那一个,偏偏揣着明白装糊涂,分明就是贪人家的好,对人家心有所图。
他才是居心不良的那个!
陆景堂在衙门忙了一日,心里一直惦记着幼弟,特意早早回家,就听见了这么一番剖白,整个人都懵了,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晓得该说什么。
景年鼓足勇气跟兄长说完,想到经历了这一遭,他是真没法再和阿廷跟往日一样相处了,他怀着那样对心思,阿廷却一无所知,显得自己太过卑劣。
所以他得去跟阿廷说清楚,若是阿廷晓得他有别的心思,晓得他的友情不纯粹,不能接受,那……那他就离他远一点儿。
他以后好好努力,不摸鱼混日子了,跟阿兄一样,当个有用的臣子,替阿廷办事,好歹尽一分力。
说是这么说,一想到以后跟宗廷,可能就是单纯的君臣,景年就一阵悲从中来,难以自抑。
可是要他当作这一切都没发生,真的按照兄长的计划实行,缓慢疏远阿廷甚至将原因归责于宗廷,他又做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既对不起兄长,也对不起阿廷。
担心自己会退缩,当场扔下一句“绝不会牵连家人”,冲出去解了马绳,打马去了皇宫。
冲动的后果就是顶着风雪跑过来,发现宫门已经关了,他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