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他堵着景年劝了半天,没用。
三郎叉着腰,无奈地看着软乎乎一团的小崽崽。
气死了。
说了半天,费尽口舌,景年都不为所动。
三郎垂头丧气地想,算了,再想想办法吧,大不了下次他换个人,去忽悠蓉娘,或者直接找大伯娘。
“走了,回去了。”三郎牵起小堂弟,打算带他回去。
再不回,二兄该以为他又把五郎给弄丢了。
两个小兄弟手牵手回家,走到家门口,却见院子里闹哄哄的,有人在喊有人在哭。
三郎敏锐地察觉到家里发生了不好的事,脚步一顿,没敢往前走,扭头四下寻他阿娘。
景年却听出那哭声好似他阿娘,慌忙甩开堂兄的手,朝人群中挤去。
他个头小,两手挡在面前只管往前冲,很快从其他人中间挤了进去。
院子中间的空地上,他阿娘抱着阿兄,泪流满面。
他阿兄露在外面的脸上、手上,长了许多红色的疙瘩,一片连一片,看起来十分可怖。
景年“哇”得一声哭出来,冲过去一把抱住陆景堂,仰着脸哇哇大哭。
陆景堂以为景年被吓到了,慌忙将幼弟往一旁推:“年哥儿,别看,阿兄无事。”
景年哭得更惨了,怎么可能无事嘛,阿兄一定很痛。
他抱着阿兄大腿死活不松手,陆景堂只好将他抱起来,别着脸轻声哄着。
陆刘氏呼天抢地:“作孽啊!老天爷怎地这般狠的心肠,要搓磨我们这苦命人啊!”
陆文达站得远远的,眉头紧皱:“我早说菌子不能乱吃,非贪这一口吃食。”
他语气高高在上地问两眼含泪,慌乱不已的陆蓉:“那锅毒菌子,还有其他人碰过吗?”
陆蓉快速摇头,眼泪被甩了出来:“没有,只有阿兄吃了一碗。”
“赶紧倒了。”陆文达捂着口鼻,一脸嫌弃:“若是让其他人误食毒菌,罪过大了。”
陆蓉结结巴巴道:“已、已经倒了,挖坑填土埋起来了。”
阿兄说,那锅菌汤要尽快处理掉,阿兄还说……还说……说什么来着……
原本陆蓉已经私下演练过许多遍,可真到了这种时候,看着阿兄那般模样,哪怕明知道是他自己策划的,陆蓉还是不由自主慌了。
此时在地里干活的陆满仓、陆文元以及陆文仲也被人叫回来了,陆文元看见长子满脸疹子的模样,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的了?”他慌手慌脚走上前,不知所措地看着妻子和孩子。
“还能怎地,吃了毒菌了!”陆刘氏骂骂咧咧走过来,说了许多抱怨的话。
陆杨氏两眼含泪,扑通一下跪在了陆刘氏面前:“阿娘,你救救二郎吧,求你你救救他吧!”
陆刘氏怒道:“吃毒菌子,是我能救的吗?自己找死,阎王也难救!”
陆杨氏哭道:“阿娘我们知道错了,求您给二郎找个大夫吧,二郎他只是出疹子,他还有救啊!”
第299章
陆刘氏有些犹豫,吃菌子中毒,是能治的吗?没听说过啊!
可是二郎毕竟是她亲孙儿,是她大儿的长子,不能真的不管他了吧。
毕竟二郎现在只是生了疹子,看着不像马上要死的样子。
陆文元也哀求起来,陆满仓面脸愁容,脸上皱纹深深。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处处要钱,他哪变得出这么多的钱。
眼看着父母神色动容,陆文达心头一跳。
方才发现陆景堂吃了毒菌子发一身疹子,陆文达始终置身事外,这事同他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他给陆景堂吃的毒菌子,是他自己采的,只能说自作自受。
况且,若是陆景堂死了废了,陆文达也是乐见其成的,谁愿意一个比自己儿子聪慧的侄子杵在眼前呢?
可是他事不关己的前提是,不会触犯到他本身的利益。
比如爹娘正在给他筹备的赶考盘缠。
陆文达紧张地看过去,手背在背后,脸绷得紧紧的。
哪怕他心中再不情愿,也不能张嘴说出不给钱让侄儿求医救命这种话。
读书人要修品德,一旦这话说出口,往后别说考科举了,传出去,他书都没法继续读了。
因此哪怕陆文达心中再着急,也忍着没有当众说出阻拦的话。
“先将二郎弄到屋里去。”陆刘氏发话道。
陆文元连忙过来,将长子背起,放到他们夫妻两个的床上。
景年追在阿爹身后,紧紧盯着阿兄的后背,大眼睛里包着泪,踉踉跄跄跟上去。
卧室狭窄,容不了太多人,陆刘氏将其他人都撵了出去,只留下陆文元陆杨氏夫妻,还有跟进来的陆文达。
景年仗着人小不起眼,躲在阿娘腿边留了下来。
大人们在商量如何救治陆景堂,景年趴在床边,握着他阿兄的手留眼泪。
陆景堂现在还是清醒的,看着崽崽哭得像是他已经过世了,心里又是好笑又是酸软一片。
“莫哭,阿兄无事。”陆景堂抬手,想给幼弟擦擦眼泪,手抬起来,手臂上也是一片疹子。
他将手缩了回去,无奈叹气:“再哭,眼睛要哭坏了。”
景年呜呜咽咽,合身扑过去,抱住阿兄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阿兄,你痛不痛。”他把阿兄的手凑到嘴边,呼呼吹气:“吹吹,阿兄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