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齐元清张了张嘴,方才在府中强撑着的体面冷静终于崩塌。殷成说过的话犹在他耳边回响,他顿住脚步,几乎站不住。安市见他脸色不好,便要上前扶他。
下一瞬,青年毫无防备地吐出一口血,将地上的积雪染成鲜红。
“公子。”安市惊呼着上前,拿帕子替他擦拭。然而他推开少年,紧接着又呕了一口。
“步元轩没有大事,只是手伤了写不了信。”青年抬起头,唇色被染得血红,两只眼睛也是红的,却没眼泪,“谈锦,谈锦……”他忽然笑了一声,只是任谁听了都知道这绝不是开心的笑。
潘南有些担忧地上前,却听青年低声说了一句“谈锦真是个混蛋。”
他又笑了声,“我要出城去找他。”青年接过安市手中的帕子将唇边血迹一点点擦尽了,唇色苍白,双眼却是血红的,“信中说谈锦似乎感染了时疫,现如今留在岑都。岑都离此处也不远,若是日夜兼程。三日便能到。”谈锦总是将他置于安全之地,却忘了他也不愿所爱之人深陷险境。
一个月前,商队在喀什克特利曼成功收购了大量日拂罗金花,而后便开始返程。只是药材原本便是要送往各个疫区的,说是返程,其实就是深入各个城池,将药和药方送给官府。西北边最先害病沦陷的几个城市在药材抵达后,疫情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这个方法是可行的,商队的努力是有用的。这个观点鼓舞着商队的每个人,直到他们遭山匪袭击,步元轩负伤,商队在谈锦的指挥下逃入岑都,而后谈锦又出了意外。
岑都是商队进入的第八座城池,那处距花溪城已经近了,京城也近在眼前。眼看着便能实现诺言,却不料偏偏在那儿,谈锦感染了。
近日朝中也不太平,有心之人将二皇子授意商队私自外贸的事抖出来,皇帝虽欣喜疫情得到控制,但更震怒于区区皇子,竟然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在朝上便要禁足二皇子,奈何一群人求情说是如今治疫仍需要二皇子,又说他只是治疫心切,绝无谋逆之心,更有甚者,说二皇子才是真正地视民如伤爱民如子。
皇帝被气得当场退朝,禁足之事虽没再提,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二皇子已经失了圣心。如今风头正盛,皇帝自不动他,只是时疫之后呢,二皇子会如何,商队又会如何?
这一桩桩一件件盘亘在齐元清心中,直搅得他心乱如麻,当夜他便不顾众人的阻拦,坐上马车出了城。安市原本要去,被他拒绝了,最终潘南与他同行,只是两人的目的地不一样。他的终点,更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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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咳咳,谈锦,你还病着呢,小心二皇子偷家,不要忘了齐元清曾经差点就嫁给他了。
谈锦:非要对我这么残忍?
作者:是的!(无辜脸)flag不要乱立懂不懂,不过我给了你特权,你不长疮,而且宝宝你都不知道马上你吃得有多好。
写这章的时候想到学生时代背的那句“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相似的情境,突然懂了。
第54章
“谈少爷,您今日还发热吗?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说话的人名叫张五德,是商队中的一员,先前在途中曾被谈锦救了一次,因此在谈锦疑似被感染后,便主动留下照顾谈锦。
“今日不发热了,不必请大夫过来。”屋中人回道,听说话的声音,倒确实没前几日虚弱。
张五德隔着门继续喊道:“今日的药我依旧放在窗边了,您记得喝。"
“好。”男人扣上铜镜,已过去五日了,脸上竟然还没生疮,前几日倒是开始发热,也咳嗽,却没见咳血,难不成是因为他的身体格外好些?
等外边人走后,谈锦才打开窗。他瞧着和平日里倒没什么区别,只是身上清减了些,说不清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连日来的奔波。
面不改色地将一碗苦药饮尽,他撩开衣袖,给未愈合的伤口上药。那日一乞丐突然冲出来,像是和他有血海深仇似的,狠狠咬在他的左臂,等他反手将人推开,才发现那乞丐竟是熟人,便是从前在他店门口拦客的肖尤,也不知因何原因离开花溪城,流落到了岑都。
药粉洒在创面上有细微的疼痛,男人皱了皱眉,轻嘶了一声,单手将伤口包了起来。
算算日子,再不回信,元清也该急了。他铺开信纸,执笔回信。笔尖触及纸面沙沙作响,他尚且不知早已有一封信到了京城,将他被袭的事抖了个干净,而他心心念念的人也已在知道信的内容后离开了他亲手划出的安全区。
如今写的这封信注定无法按期送到青年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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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元清手中有二皇子亲授的通行令,一路走来畅通无阻。商队的大部队如今在定陶城协助官衙施药,他便与潘南在那处分开。又行了小半日,方才抵达岑都。
岑都的天气比京城还要冷些,他到时刚落完一场雪,地上积了厚重的一层。他下了马车,一步一个脚印,走到门前。谈锦养病的地方是一处不算大的宅院,已近午时,却没见屋中有炊烟冒出,青年一颗忐忑的心忍不住又往下坠了坠。
一路走来,他幻想过无数次与谈锦再相见的场景,或许谈锦已经痊愈,又或许病入膏肓。他想不会是后者,因为世人常说好人有好报,谈锦是他遇见过的最好的人,理应逢凶化吉。但如今站在这灰败的庭院前,他又有些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