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棋魂特别篇四 刹那流光
“我错了。”我轻声说。
“光,你只是不想她伤心,但棋士要面对什么,你最清楚。”
“我清楚。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莽撞、厚脸皮、没有自知之明。”
佐为笑了:“光,你这样看待你自己?”
“是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耸肩。看到佐为唇边意味深长的笑意越来越深,我不禁就有些尴尬,把手里的折扇“啪”地一声合起来,又问,“由梨子的棋,你怎么想?”
“由梨子的高墙,其实只是她受过往所阻、惧怕失败的心。”
而这何尝不是每位棋士的高墙?我的、塔矢的、伊角的、和谷的、越智的……历史洪流中每一位棋士的。
“她会走过来的。”我坚定地说,“由梨子的背后,有我。”
就像我的背后有你一样,现在,由我来成为由梨子的力量。
“光也负担起提携后起之秀的责任了呢……”佐为欣慰微笑,“光,你是理解如何‘天赋’一词的?”
我想了想,说:“比常人更快、也更容易理解和掌握。但我不认为有天赋就意味着懈怠,相反,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勤奋。”佐为接道,“和塔矢亮一样,由梨子非常勤奋。光,实不相瞒,她比当年的你勤奋数倍。”
什么嘛,我当年还不是没有喜欢上围棋么……我忿忿不平地腹诽。再说了,要不是塔矢亮挑衅我——
然而想这些都无济于事了。我进藤光,可不能让自己的学生(而且是个女生)给追上了!
“佐为,我们下棋吧!”
说着,我拈起一枚棋子,啪地一声,落在棋盘上。
第104章 棋魂特别篇四 刹那流光
棋魂特别篇四
和佐为讨论棋局到深夜,彼此意犹未尽,不得不向对方睡眼惺忪地道晚安。整理好棋盘,去佐为的房间折好《围棋周刊》,为他铺榻榻米。
“光,我可以自己来的……”佐为不安地搅着衣袖。
我假装凶巴巴地瞪他一眼:“又想像上次一样盖着旧报纸睡吗?”
那是我们刚搬来代镇的一件事。我忙着整理东西,佐为津津有味地看着《围棋周刊》。到了夜晚,我累得睡着了,醒来时竟然发现佐为盖着旧《围棋周刊》睡在地板上,身边的棋盘黑白零星。
“我应该把那情景拍下来,挂在棋室里,让每个找你下棋的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然后折扇咚地一声敲上我的脑袋。
话说回来,佐为酣睡的神情,和睡在棋盘上的猫咪老师很像……一样的舒适安稳。
佐为附在我身上时,总是他看着我入睡,而灵魂状态的他是不需要睡眠的。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很多个寂寞的晚上,我靠着窗,就会很想问佐为,我睡着时,你都在做什么呢?是看《围棋周刊》,还是,无聊地数着城市夜空的星星?
可是现在,不需要问,我就找到了答案。
夜晚的月光探进窗户。一枚镶嵌在墙上的镜面,在棋盘上投落白色的光斑。佐为入睡时的面容如无暇的玉石,立乌帽和狩衣整整齐齐地摆在一旁。如此的安详、美丽,像无忧无虑的婴孩。
你的梦境是什么样的呢?
也是在和谁一起下棋吗?
我从不知道,仅仅是看着一个人熟睡的模样,内心就能如此圆满。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四年前的每一个我入睡的时刻,佐为,他一定也是这样静静地凝视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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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佐为的熟睡相比,我却接二连三地做梦。
也许那是因为,当上天元、又加上sai引发的关注,各式各样的应酬变多了。也许是因为,连日来的王座循环赛事。又或许是因为,每晚比白天的棋赛更为激烈,注定落败的——与佐为的对局。
我许多次梦见一个冰屋。雪白的门面是奇怪的拱形,猫咪老师有时候攀在上面,有时候不在。佐为和夏目坐在星罗棋布的棋盘边。《友人帐》上墨迹蜿蜒。不认识的人簌簌踏着雪而过。
我穿着金色的羽绒服,干脆盘腿坐在雪地里,将手里的折扇一开一合。我已经习惯了他们看不见我的孤单。
哪怕是在梦里,也觉得很强烈的孤单。
可是和四年前佐为离开带给我的痛楚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于是我不置可否地坐在那里,瞧着冰屋里的他们。
可是,忽然间,冰屋里的夏目站了起来。透过透明的冰墙,他凝视着我,目光笔直深邃,仿佛看向我的眼睛深处。
我猛地站起,球鞋用力踩在雪地上,发出吱的一声响。
“我进藤光!”梦里的我指住自己,语无伦次,“你……你能看见我吗?”
梦境根本就是虚无,现实中的我明明没有这样的畏惧。
在这缥缈的虚无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卑微和困惑,想要知道,他们到底能不能看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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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佐为有职业棋手考试。我和他先搭电车去棋院,再去会所找塔矢。
我们从前就很习惯一起通勤,只是现在,佐为总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目光。之前佐为会有些不适(佐为:“他们为什么都盯着我看?呜,我又不是可怕的妖怪。”我:“如果你真是妖怪,他们就看不见你了。”),后来,他也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