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传信18
心口似有重石压住,难以呼吸。
她梦见万人苛责诋毁,千夫指处,众叛亲离;亦梦见重活一切皆是幻影,自己仍是荒野游魂,孤苦伶仃。
梦境更迭的末处,一声细微的动静越过耳畔,她猛地睁开眼,浑身被冷汗浸湿,像方从水中被捞上一样虚脱无力。
乔时怜大口喘着气,久久才缓过神。
她徐徐抬起手,往屋内如昼的灯火虚抓,置下的影子覆过双眼,她定定地望着指缝间光影交错,反复确认着自己是人是鬼。
还好,只是做了噩梦。
乔时怜起身,唤来秋英烧水沐浴。
她趿鞋下榻时,忽见案台处钉入一幽蓝暗器,其上绑了一纸笺。忆及自己梦魇时听到的轻响,看来正是此物将她唤醒了。
乔时怜警惕地环顾四周,见之无人,她捏着绢帕小心拔出暗器,拆下纸笺细看。其上字迹锋若利刃,笔藏风致:三日后,九暮山林猎。
落款唯有一字,苏。
乔时怜收好了密信,她坐于案边敲着指尖,陷入沉思。
九暮山林猎?前世这场林猎,秦朔本欲带她前往,但因此前她与方杳杳有约,她便推掉了太子所请。
及那日,方杳杳却失了约,其丫鬟称之受了风寒,恐传染于她而不敢会面,乔时怜一连好些日都不见其人影,还为方杳杳的病忧心许久。事后方杳杳亦为此赔礼道歉,她未曾把此事放心上。
想来那时她真是好骗,别人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她全都信了。只因她对其推心置腹,从未想过会被背叛。
乔时怜捏着信的手心愈紧。若她猜的没错,当时方杳杳根本不在京城,而是乔装打扮混在了林猎里,在九暮山伺机接近太子!
现下很不凑巧,她月前才为了方杳杳拒绝了太子的林猎之行,想要赶在启程前,把自己名字加进随行名单里,她需抓紧时间。
像这样的事,乔时怜知道只要自己开口,秦朔当即就会为自己办到。
但她委实不愿再同秦朔有何牵扯。更何况,既然自己在别院证实了其里有方杳杳的内应,那刺客应和东宫有关系。若届时刺客得知她前去,兴许会有所防备。
这件事,她只能自己想办法。
-
与此同时,将军府内。
盏灯如豆,苏涿光端坐榻前,身边年长的侍女兰泽方为其脸上抹了药,她抱着药瓶欲言又止。
苏涿光瞧出端倪:“你侍奉我母亲多年,后侍我左右,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对于兰泽,他比之其余人耐心好很多。
母亲故去那年,他才七岁,如今连着音容也遗忘得无几。是眼前这位侍女,不厌其烦地为他讲述着母亲生前的模样与事迹,才让他极力留住了记忆里的片言残语。
“少爷…您知道,老爷他这些年一直想要同您和解。只是男子汉大丈夫,向来都不懂得表达,所言所行与心中难免会有些偏差……”兰泽说着,见他面容冰冷,便知今夜父子二人怕是又提及了已故主母。
她无声轻叹,这始终越不过的鸿沟横亘在父子之间,更像是陈年旧刺,愈扎愈深。
苏涿光默不作声,忽听得屋外踩碎落叶的轻响。
“主子,主子,我刚刚把信送到乔姑娘那里了,保证没被其他人发现!”风来现身回禀,言辞间颇有欲邀功的自豪。
却闻屋内一阵死寂无音,苏涿光未回应,连兰泽的目光亦带着不可思议。
“…我没让你今夜就送过去。”苏涿光深邃的眸子盯着风来。
“啊?”风来茫然抬起头,神色凝滞。
“这…这夜闯闺阁,如何使得?”兰泽微张着唇,满面惊色。
风来尚未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挠了挠头,言之凿凿:“传信私会这种事……不是向来都在半夜的吗…咳,主子,咱放在光天白日的,也不适合…”
私会?
谁给他胆子觉得自己传信是约人私会的?
苏涿光眉目凛然,已不愿再听他辩解什么,冷不丁道:“禁军统领近日同我说,因皇城安稳,他手下懒散不少。明日你便去逐个挑战,没打完前,不得回府。”
风来脸色一变,顿时哀嚎道:“主子我错了!我走了谁保护你啊?”
苏涿光睨了他一眼,就差没把“我用的着你来保护么”写脸上。
兰泽摇摇头,对鬼哭神嚎的风来毫不同情。
只是细思之下,她反倒觉得奇怪,风来随侍少爷这么多年,即便少爷心思是比常人是难揣测了些,也不至于无端将少爷的意思误会成风月之事上。
苏涿光夜半传信私会一闺阁女子,这本就让人觉着是为谬谈。
故而见风来闷闷离去后,兰泽问苏涿光:“少爷可是有心悦的姑娘了?”
苏涿光敛下眼,摩挲着藏于袖内的簪花,“受人所托。”
兰泽打趣道:“看来这位姑娘面子不小,竟能请动少爷出面。”
苏涿光仍答:“顺路罢了。”
待挑熄了灯,苏涿光躺在榻上,借窗外渗漏的二三微光,望着月色。
恍神之时,眼前再度浮现幽暗狭小的马车内,暗香萦怀。螓首蛾眉移近眼前,软唇轻覆于他唇上,相接的刹那温凉犹有在畔。
明明只是浅浅一吻,风揉过即散,他忆起时却觉滚烫、灼热,一并烧着他的喉咙、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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