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伏地魔收起笑,看着他的眼神带了点难以捉摸的意味。
“你知道贝拉为什么要找你麻烦吗?”
“这是我需要知道的事吗?”
“虽然确实是无聊可笑的理由,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好像成为了食死徒们公认的事实?”伏地魔意味深长地说。
斯内普并不迟钝,他知道伏地魔指的是什么。
他有些被调笑的窘迫,又有些被冒犯的愠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赧然,苍白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些许血色。
他生硬道:“如果他们把心思更多的放在正事上,而不是聚在一起像长舌妇一样嚼舌,凤凰社或许早就被我们击溃了。”
似乎斯内普有趣的反应取悦了伏地魔,他再次高亢地笑了起来。
“西弗勒斯,你简直比处女还纯情。”伏地魔笑得都有些过分开怀了,“你这样子,没人会相信你是个食死徒。”
“主人!”斯内普抗议地叫了一声——这语气是不敬的,然而当时两个人居然都没有意识到。
三十八
斯内普并不愿意做这种轻松惬意的美梦,这会让他想要沉溺在梦里,不愿意醒来去面对残酷的现实。
所幸这样偷来一般的欢愉也只有短暂的片刻。
结束白天的行尸走肉后,夜夜的噩梦才是他无法挣脱的枷锁。
“西弗勒斯,你是个刽子手!”莉莉哭喊着指责。
“西弗勒斯,你这个恶心的叛徒!”伏地魔仇恨地咆哮。
斯内普沉默不语,任凭那一声声辱骂诅咒在耳边彻夜回荡。
有时,他也会梦到置身于一片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的黑暗中,他能隐约闻到腥臭的血液、肮脏的淤泥和腐烂的尸体。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伏地魔仿佛蛇嘶一般的缥缈声音。
“我……永远不会……屈服于……死亡……”
“没有人……能打败我……”
“西弗勒斯……找到我……”
一般在做这个梦时,黑魔标记就会轻微地灼痛,让斯内普一身冷汗地醒过来。
然后在床上呆坐到天亮。
实在坐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爬上天文塔,看着天上晦暗不明的群星,不切实际地想要从里面看出自己的命轨。
然而他只能看到他们一颗颗坠入云海。
斯内普站在塔楼边,伏地魔曾久久站立的地方,静静地望着他曾凝视的方向,猜测着他当时的心情。
然后,像他一样从塔楼上跃下,沿着他曾滑翔的轨迹,跌进深渊的巨口。
三十九
黑魔标记在十二年后开始逐渐加深颜色,疼痛也越来越频繁。
如伏地魔所说,这种痛不是作用在身体上的,而是直接在用刀剐蹭着灵魂,哪怕用最强效的生死水,也会让人痛得想要剜肉断骨。
但此时的斯内普已经能对着那个焦黑的印记平静地凝视,根据痛感的强度和时长猜测着伏地魔的现状和心情。
他为他们之间仅存的这点联系感到快慰。
时间是最好的磨刀石。
经过四千多个漫长的日日夜夜,他鲜血淋漓的心早已结痂成茧,哪怕看着那双熟悉的绿眼睛对着他露出愤恨厌恶的神情,他也能无动于衷地刻薄冷笑。
他甚至开始享受这种被猜忌,被误解,被敌视的感觉。
他不需要任何的善意。
因为加诸于他身上的善意,无一例外的没有善果。
当黑魔标记终于释放出召唤的信号时,斯内普有种巨石落地的释然。
他细细品味着剧烈痛感中的那点细微的灵魂牵引,听完了邓布利多根据伏地魔的性格完美编造出来的各种借口,带着一种赴死般的从容坦然,去觐见他昔日的主人。
四十
伏地魔的脸比过去更为扭曲怪异了。
他苍白得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骷髅,如猫一般的血瞳中则燃烧着冰冷的怨毒之火。
“看看是谁。”他看着斯内普,脸上再无那种略带着点亲密随意的慵懒神色,和看着脚底下的一块小石子一样漠然。
他轻轻地说:“西弗勒斯,我还以为你不敢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斯内普沉默着跪下亲吻伏地魔的袍角,低声说:“主人,我对您的忠心,从未改变。”
他诉说着自己是如何为了获取邓布利多的信任而假装倒戈,又辩解着在过去的两年里为何总是保护着伏地魔的死敌,每个理由和细节都滴水不漏。
伏地魔始终不置可否地冷冷看着他。
等到斯内普说完了所有的话,低着头陷入了沉默,伏地魔才轻飘飘地叹了口气。
“西弗勒斯,你有没有听过麻瓜的一个寓言故事?”他慢悠悠地说着,“渔夫网到了一个瓶子,打开后里面出现了一个恶鬼。恶鬼说,在被关进去的第一个世纪,他许诺谁救了他,他就会报答他,满足他的所有愿望。在第二个世纪,他想着谁救了他,他就给那人数不清的金银财宝。第三个世纪,他愿意给救了他的人体面的生活。但是到了第四个世纪,他发誓,谁救了他,他就要——”
伏地魔诅咒一般恶狠狠地说:“杀死谁。”
他用脚尖挑起斯内普的下巴,细细观察着斯内普被苦难揉搓过,镌刻了疲惫和沧桑的脸,露出了些许满意之色。
“看来,你这些年确实过得不算好,不像是卢修斯那样养尊处优,但是——”伏地魔一脚揣在斯内普的胸口,把他踹飞了出去,又冷漠地看他忍着疼痛和呛咳爬回到自己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