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他们中有许多,身上的衣服都凑不成一张完整的布料,就那么直接躺在遍布石块的地面上。
里面甚至混杂着几个瘦成麻杆的孩子,窝在家人的怀里,一脸麻木。
更别提其中混着许多患病之人,横七竖八地歪在一起,面带痛苦之色。
常凌和玉竹更是连步子都不知道怎么迈了,总觉得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能踩到人。
带他们进来的差役,直接步子停在外头,连多迈进半步都不肯。
喻商枝环视一周,沉声同卢杜仲道:“卢前辈,咱们还是先看诊吧。”
卢杜仲回过神来,用力点了点头。
这时草棚中的流民,才知道新进来的这几个郎君是郎中,眼里总算是有了些身材。
但凡还走得动的,纷纷凑到他们跟前,求他们先给自己的亲属看诊。
喻商枝和卢杜仲便一人一边,挨个看起来。
看得人越多,神色越凝重,尤其是一一问过症状后,答案已呼之欲出。
待到分给他俩的两个棚子里,上百个人全部看完,已是过了三个多时辰。
因为里面连个桌椅板凳都没有,喻商枝和卢杜仲全程或蹲着,或跪坐,出来时都腰酸背痛。
两人一边打来水洗手,一边交谈着方才的见闻。
高热、胸闷、呼吸困难、吐黄水、身形浮肿、腹部鼓胀,按之肝脾肿大。
这些合在一处,卢杜仲道:“倒是和城里传闻的疫病症状几乎一致。”
喻商枝眉宇紧锁。
“卢前辈先前可听闻过类似的疫病?”
卢杜仲摇摇头,“倒是知道高热的、也知道大肚子的,但是这几样加在一起的,却是闻所未闻。”
卢杜仲不知,喻商枝却是心中有数。
他觑着这病症,倒有点像前世时在书本中见过的,同样于北地流行过的一种病,俗称“窝子病”。
“窝子”应当是那边的方言,意思就是得了此病的,一死就是一窝子,取其绝户之意。
这种病症因为医学的发展、时代的进步,早就不甚常见了,不过喻商枝博览群书,又时常听祖父讲古,故而症状一摆出来,就立刻想到了。
若真是窝子病,喻商枝脑子里就有现成的方子。
但他也知道,此事不可轻率对待。
这疾病万千,有许多只是看起来症状相仿,实则相差千里。
若是用药不对,浪费些药材也就罢了,关键是有可能反而害了病患的性命。
而且时下的疫病,与窝子病最相似的一点,就是急性病患,病势发展地极其迅速,多有猝死的结局,往往连抢救都来不及。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是在和阎王爷比试,看看谁的动作更快。
由于心下还未有定论,喻商枝没急着同卢杜仲说出自己思考的结果。
两人洗好手后往回走,恰好遇见了潘郎中和葛郎中。
这二人见了那怪模怪样的白袍子,面露不屑。
因为这种料子,都是有些人家奔丧的时候才穿的。
莫说他们了,就是刚刚进草棚的时候,那些流民也有误会,因为喻商枝和卢杜仲,也是抓人去活埋的。
按理说,他们同是来此做事的郎中,理应彼此交流,互通有无,可潘、葛两人眼高于顶,看起来不想和喻商枝及卢杜仲多说半句话。
若是平常,喻商枝绝对也懒得搭理他们。
但到底他是为了这些病患而来,故而还是压着火气上前叫住了他俩。
“不知二位前辈看过此处病患后,有何见教?”
潘郎中率先停住步子,转过身,淡淡地扫了一眼喻商枝。
“便是有什么说法,也不必同你讲。”
喻商枝不咸不淡地抬了抬嘴角。
“看来前辈胸有成竹,想必已琢磨出办法,医治疫病了。”
葛郎中跟在一旁,捋了捋自认为仙气飘飘的胡须道:“那是自然,仁生堂的积淀,又岂是你们这些泥腿子爬上来的草医郎中知道的?”
说罢就神秘兮兮地同行向前,一道进了潘郎中的房门。
卢杜仲朝地上呸了一口。
“两个老匹夫罢了,摆什么架子。”
说罢他就招呼喻商枝道:“走,咱们也回屋商讨对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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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修)县城之内,依旧开始出现染疫的病例
他们几人住的土坯屋, 乃是潘郎中、葛郎中、卢杜仲加喻商枝这般的顺序。
鉴于这土房子隔音确实不怎么样,也亏得另外两人去了顶头上潘郎中的屋子,不然他俩为防隔墙有耳, 少不得要去外面寻个地界说话。
“你怎么想?”
卢杜仲之前听闻喻商枝的一些事,打心底里佩服这个后辈。
他虽有家学渊源在, 可干这行的谁没有呢?
所以才方坐下,他便虚心请教起来。
喻商枝便说出先前在外面时,没说明的话。
“这等病症, 我先前倒是在医书里见到过, 就是不知究竟是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