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二更合一248
有了这么个小徒弟在旁,喻商枝这回总算不至于分身乏术。
屋里忙着救人,屋外依旧吵嚷阵阵。
按理说这收粮税的时候,赶上人哭穷是常有的。
无非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一顿,最后在官差的呵斥下乖乖掏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然而今日几个官差咬死了是蔡百草冲撞了他们,直说要将人锁了,带去衙门打板子。
韩坎子和蔡百草这会儿便是磕头求饶也没用了,许百富不想自己被牵累,跟着在一旁帮着苦苦求情,最后好歹是让为首的官差松了口。
“这人不带走也行,只是……”
许百富见官差对搓的手指,哪里还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就是让你破财消灾!
所以说韩坎子两口子是真的糊涂,钱税就是那么些个,你非要闹,到头来收走的只会更多。
蔡百草认了命,掏出钱袋想要数钱,不料官差扫了一眼,见里头的碎银子加起来也就一两多点,直接一把抢了去。
“扣扣索索的,我当是有多少!这点钱就当是爷几个的酒钱,省了你们一顿板子,还不快些跪下谢谢爷爷!”
韩坎子和蔡百草赶忙一顿磕头,等到灰头土脸了,官差才终于心满意足地转了身。
许百富临走前不忘瞪了这两口子一眼,活了大半辈子还做这等蠢事,偷鸡不成蚀把米,实在是丢他斜柳村的脸!
喻商枝不知外面的闹剧,眼前只有他的病患。
杜果面上已是毫无血色,大量的失血令他体内的生机如开闸之水,汩汩流逝。
喻商枝给他喂了急救的丹药,再以金针连刺其身上几大要穴,这些要穴虽是生穴,稍有不慎却也是死穴。
额头上沁出汗珠,他无暇去管,孔麦芽的手指紧张地叩住杜果的手腕内侧,心中默念着从喻商枝
那里学来的种种。
起初那脉搏微弱已如风中残烛,又像是扯着风筝的那根细细的线。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几乎触摸不到的脉象终于缓慢地恢复了些许,似残烛爆了个灯花,再度恢复光亮。
杜果悠悠转醒,可还不到能松口气的时候。
喻商枝不得不狠下心告诉他和韩六子,腹中的孩子已死,若不赶紧将死胎排出,也会累及杜果的性命。
村里一个和稳婆学过几手的老夫郎赶来帮忙,靠着喻商枝的针灸和用药,连带上他指挥着杜果用力,以及帮忙推拿,总算令腹内的胎儿落了下来。
一盆盆血水从屋里端出来,最后被带出的,是一团裹在布里看不清的“肉”。
这布包没人敢碰,杜果怀胎数月,孩子已经成型,按照村里的说法,这样的孩子是阴债,若不能入土为安,死后就会来讨债。
韩六子上前时想掀开看一眼,被那老夫郎一把拉住。
“别看,看了就会记住。”
又告诉他带去什么地方埋了,什么时辰、方位,如何祭奠,都有讲究。
韩六子呜咽着,不知事情为何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昨晚杜果还靠在他的身上,给未出世的孩子缝虎头帽。
他双膝跪地,面朝杜果,整个人都因为过于痛苦而蜷缩在地,微微颤抖。
又过了许久,喻商枝终于直起身,小心翼翼地拔走了最后一根大穴中的金针。
在场所有的人都意识到果哥儿的命是应当是保住了。
是喻商枝从阎王手里生生抢回了人。
全神贯注过后只有疲惫,喻商枝退出屋里,把地方让给那几个帮忙的妇人和夫郎,让他们好给杜果换上干净衣服,顺便扯下污了的被褥。
师徒两个打水洗了洗手上的血渍,身上难免也沾了一些,只能回家再说。
喻商枝看着又弄脏的衣服,想起前世穿的白大褂来,正分出一点心思,思索或许也该缝两件罩衣当“工作服”,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自己。
他转过身,见到了蔡百草的一张老脸。
喻商枝自没什么好脸色给她,而这婆子却仍执意凑上来,当着好些的人面问道:“喻郎中,果哥儿这孩子没了,往后是不是就不中用了?”
喻商枝听了这话,只觉得心头火起。
“你儿夫郎刚死里逃生,你就在此处惦记他能不能替你们韩家继续传宗接代?”
蔡百草揣着手,绾好的鬓发落下来好几缕,她已是豁出去了,不要这张脸。
“若真是不中用了,我让六子和他和离也是有理,我们家为了他都快砸锅卖铁了,他若是能给我生个大胖孙子,那还好说,如今他不争气,连这个孩子也没保住,还养他这张吃饭的嘴做什么?”
喻商枝被她的无耻发言所震惊,“杜果是个活生生的人,何况他的孩子为何没保住,还不是三番五次受你们夫妻两人的连累?”
蔡百草不管不顾,非要让在场所有人给她评理,看起来是铁了心要甩掉杜果这个“麻烦”。
她这般荒唐,方才那个进屋帮忙排死胎的老夫郎听不下去,直接端出一盆污水泼到她身上,惹得蔡百草当场惊叫连连。
“挨千刀的毒妇!怎么今日差点死的不是你!就该让官差把你锁了你,打的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你当你们韩家是什么香饽饽,娶不到媳妇和夫郎,就知道欺负果哥儿一个哑巴!”
旁人见有人第一个出了头,果断都加入进来,随手捡起什么石头、土块,全都往蔡百草身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