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谁说不是,我还注意到他的考卷都没写完,休沐没了也就罢了,脸也破了相。”那人在额头比划,“一寸长,流了不少血。”
苏源面露讶色,好好的怎么就晕倒了?
和方东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回学舍看书去了。
下午又是连着两场,考核日就此落下帷幕。
府学的教谕们阅卷速度极快,一个上午的功夫就把成绩统计出来了,由专人誊写到红纸上,张贴在木板墙上。
大家围在木板墙前,争先恐后往里挤,让苏源有种重回府试放榜日的错觉。
红纸上写着考核合格的名单,从头看到尾,有人欢喜有人愁。
苏源好容易挤到最前头,正欲看个仔细,就听一人嘀咕:“第一竟是苏源?”
第40章
能在诸多童生中夺得头名,说不欢喜是假,苏源轻咳一声掩下笑意,面对他人目光,从容而淡定。
待方东看到自己的名儿,两人双双退出。
望着苏源的背影,有位学子忍不住酸里酸气地嘀咕:“真没想到啊,咱们这么多人,却被苏源拿了第一。”
“我曾听灵璧县的考生提过,苏源过目不忘,一篇文章顶多读个一两遍就能倒背如流。”
那学子侧头一看,认出说话之人是今年府试第二,瞠目结舌:“过、过目不忘?”
程阳颔首:“天赋和后天努力,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他此番言论意有所指,闻者皆臊红了脸,继而摒弃妒羡,陷入深思。
苏源不知程阳站出来为他说话,背着小挎包和方东走去饭堂。
学子们的素质都很高,不存在什么插队的行为。
苏源站在队里,不时往前挪动半步,忽而取出书本,哗啦啦一阵翻动,停在某一页上,口中喃喃自语:“备预不虞,古之善教......”
课堂上教谕曾对这段做过详细讲解,方才他灵光一闪,又生出其他的见解。
在大脑中理清思路,苏源寻思着明日有空找那位教谕探讨一二。
就在这时,一股被什么盯上的黏腻感从后背升起,激得他耳后窜起一片鸡皮疙瘩。
苏源扭头,发现后面换了人,由一位面相憨厚的学子变成了梁盛。
他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眼神阴翳,像是蒙着一层灰雾。
苏源几乎是下意识地把目光落在他额头上。
比一寸略长的伤口横亘在右额角,上头覆着一层褐红色的痂,格外醒目。
梁盛仿若未觉,紧锁着苏源的眼,声音沙哑:“你考了第一。”
梁盛似乎比上次更瘦了,原本合身的学子服空荡荡地罩在身上,面颊凹陷,眼下青黑,让苏源有种他身患重病,命不久矣的错觉。
第六感告诉他,梁盛这时候不能再受刺激了。
思及此,苏源只嗯了一声,便回过头,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书本上。
梁盛声线颤抖,低声质问:“害我娘丢了性命,又将我害成这样,你很得意是不是?”
苏源索性合上书本,目视前方,语气平缓:“云姨娘那是咎由自取,若她阴谋得逞,受伤害的就是我和我娘。”
“至于你,以前我从未针对过你,现在来了府学亦不曾有过。”
“风光也好,落魄也罢,都与我无关。”
云秀得了应有的报应,苏源虽嫉恶如仇,却不会迁怒他人。
至少眼下他不会对梁盛如何,顶多是无视。
苏源可算看出来了,梁盛一直在钻牛角尖,一门心思想要压过他,好证明自己不比他差。
当然这其中可能也有狗爹的因素,在原主的记忆里,梁守海一向对梁盛严要求,眼看着他考中双案首,给梁盛施加压力也不是没可能。
殊不知他越是这般,状态就越差,又如何能考过他。
苏源越想越头疼,在心里掰手指头数算一番,若知府大人动作快,奏章应该已经在半路了。
一来一回,起码要等到秋季。
姑且再忍耐一段时日,苏源这般安慰自己。
再说梁盛,他被苏源的冷漠直言戳中心结,被刺激得不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时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认,他嫉妒苏源。
嫉妒他迟来的天赋,嫉妒他一个后来者,抢走了在梁守海心中原本属于他的位置,更嫉妒他如今的好人缘。
梁盛想到这愈发偏激,音调抬高,惹得路人侧目:“你凭什么......”
“源弟,我帮你打好饭了,咱们走吧!”
方兄可真是场及时雨,苏源喜不自禁,忙不迭接过饭盒大步离开,留梁盛话说一半,被噎得半死,五脏六腑憋得生疼。
羊肠小径上,苏源歪头避开柳枝,轻拍好友的肩膀:“多谢方兄。”
方东则笑着回拍,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阳东升西落,转眼间苏源来府城已有三月。
夏季的尾巴早已从指缝溜走,秋风飒飒,吹落一树枯叶。
期间他经历四次考核日,次次稳居第一,学子们也从一开始的妒羡转变为麻木。
你问考核第一是谁?
不用想,那肯定是苏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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