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荣伯在京有房,不住庄上。
朱信礼、陈大郎家两口子、陈二郎和那两位护院各分得一间,也配上了家具等一应度用之物。
店铺的匾额、楹联也用大红布包好,连夜送了过来。
剩下的,就是挑一个良辰吉日放鞭炮开业。
……
与此同时,刘府。
刘金财在家待了小半个月,与媳妇儿终日厮|混也没见王氏肚子有什么动静。
这日他正懒洋洋地靠坐在炕上嗑瓜子,亲信却找上门来——
“大爷,我打听着一件大好事!”
刘金财没什么兴趣,瞥了他一眼后凉凉道:“除非你告诉我二子掉河里淹死了,不然现在我这就没什么好事。”
“不是,您还记得那盛源银号吗?”亲信擦了把头上的汗,“他们重新翻新了一道准备开业了,就在七天后的十月廿二。”
刘金财哼了声,“怎么,告诉我是要我过去给他们说声恭喜吗?”
“您这……嗐,”亲信谄笑道:“您忘啦?之前您让我们盯着那总库司理,其中最大一笔烂账是一千两,是个叫冯臻云的人存的。”
刘金财一顿,手上剥瓜子的动作停住。
亲信继续道:
“这人来自江南,祖籍在慈溪,是当地一个有名的大孝子,来京城做生意就存了一千两在盛源银号,换成庄票带回家给了母亲。”
“也怪这冯臻云倒霉,存完银子出关中,过大河口的时候不慎落水失踪,愣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消息传回慈溪他娘就疯了,从慈溪家里跑出来,沿路北上要去大河边找儿子。”
刘金财啧了声,又懒洋洋靠回去:“一个疯妇,值得你这么高兴?”
“不是,大爷,之前对街上有个疯老太太,见人就拦着比划说一大堆人听不懂吴语的那个,你还记得吗?”
刘金财转转眼珠,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
“……怎么说?”
“她就是那冯臻云的娘!”亲信歪嘴一乐,“而且小的打听过了,那冯臻云的爹很早就病逝了,一直是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
“您说,要是在那新钱庄开业当天,我们带着老太太还有那一千两的庄票过去,算不算——给他们送上一份儿厚礼?”
刘金财丢了瓜子,终于来了兴趣:
丧子的可怜老妇,加上一千两白银的烂账数……
他眼中精光闪烁:
新开的钱庄,是可以不理盛源钱庄的烂账。
但这冯臻云的娘根本已经疯了,恰好是说不通道理的那类。
无论钱庄方面废账多么占理,围观的百姓看老太太这般可怜,定会指责新钱庄凉薄。
到时闹起来,下场不就又是一个盛源银号么?
刘金财摩拳擦掌,吩咐亲信:
“得了,去找几个懂吴语、会来事儿的,到时,我亲自去——给他们送这份礼!”
第031章
承和十四年, 十月十五,户部在江南的籍库出了件大事:
今年春闱考上、已被分了官职的新科探花郎林瑕,在返乡拜谒父母后竟然神秘失踪。
其家人报官几日后, 林瑕又奇迹般由径山寺的几名僧人护送到家。
回来时,他身上浑身是伤, 双腿骨尽断、膝盖往下一片血肉模糊,即便有杭城几位名医尽力救治,也只能勉强保住他一条腿,往后半生, 只怕都要与轮椅、拐杖相伴。
林瑕的妻子险些哭瞎了眼, 可林瑕醒来后第一件事, 却是要家丁弄来担架、给他抬到杭城最大的书院——万松书院去。
这书院始建于唐, 原是一座名为报恩寺的恢弘寺院。后被浙府长官周氏改建为书院, 仿照太学“左庙右学”之风格, 内设仰圣门、大成殿、明道堂等, 是江南一带最有名的书院。
书院的院士都是江南名人,有还乡的名臣也有颇具盛名的思想家。
每年朝廷开科, 无论春闱还是秋闱,江南中举、上榜者中, 有超半数来自万松书院。
这位新科探花郎也是书院学子,春闱放榜喜夺甲榜第三的贺讯至今还贴在书院大门西侧的告文栏上。
林瑕才学兼备,殿试时的策论得到皇帝嘉许, 春闱应科的卷子也得到主考官舒大学士的圈批。
他这次回江南, 本是准备拜谒完父母就回京上任的——
皇帝看重他,殿试后直接给他授职御史台、补作正四品照磨。而不像其他贡士那样:或先授翰林院闲职, 或等朝廷外派到各州府县、从底层做起。
这般经历,其实算得上是朝廷新贵。
京中好事者便深挖出殿试头三名的家世:
状元出自京城八个高门望族之一的尹家, 榜眼是关中大世族齐家的后裔。
只有这位林探花,他的身份文牒上就写着非常简单的一行小字:
父林氏复君,杭城桐山隐逸者;母沈氏,躬耕桐山睢杨村。
好事者将这消息放出,不少酒肆茶楼的说书先生因而得到灵感,纷纷编出寒门士子一具应试得中探花的故事,说的一个比一个荡气回肠。
林瑕被抬到万松书院后,昔日恩师、同窗纷纷围上来,头发半白的老院士看着他的模样老泪纵横,颤声连问好几遍发生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