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皎侧头，透过车窗看着萧条的街道，月季再没开花了，木槿树的叶子已经脱落了七七八八。
　　市图书馆近在眼前，郑皎关上车门，裹紧了黑色的大衣，凛冬的风还真是刀子似的。
　　“你在这里等我，不用跟进去了。”
　　“哦好”，陈珂抻着脑袋，半边身子斜着去看郑皎。
　　这一天市图书馆的人格外的多，赶在闭馆前一天，借书的还书的人都来了，图书馆的管理员们不仅要码放好书籍，还要在下班前将全图书馆打扫清理，再消一遍毒。
　　郑皎刚进门，伫立在侧门没动弹，身形高挑，围巾掩盖住下巴和薄唇，那双眼睛像是装了雷达一般自动扫描。
　　时光几乎停滞了一般，郑皎的视线从一张张面孔前掠过，她充耳不闻耳边进出的嘈杂人声。
　　忽地，视线顿住，郑皎的唇角翘起，迈步向前走去。
　　许沅拿着扫把路过杂物间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又一声低声呼唤。
　　“许沅，许沅。”
　　“女朋友？”
　　“老婆老婆。”
　　许沅站在门口没应，憋笑着听着一门之隔的人像是藏在角落的猫一样，悄声叫着各样的称呼。
　　郑皎知道许沅在门口，喊着喊着彻底没了耐心，稍稍打开小小的缝隙，一只手伸出来握住了许沅的手腕。
　　“诶，这位同学，还书不用在这里……”，许沅话还没说完，被大力地拽了进去。
　　砰地一声，门关住了，杂物间黑黢黢的，一丝光线都看不到。
　　郑皎周身携着冬天经久不散的寒气，和许沅温暖的气息撞在了一处。
　　“我不还书，你得把我老婆还给我”，郑皎单手将围巾向下扯了扯，微微低头，向前凑了凑。
　　“许老师拿捏我啊，居然真的……一点都不想我，我叫你那么多声，你那么狠心，还不理我。”
　　许沅笑了笑，背抵着身后的木门，在黑暗中摸索着，捏到了质地柔软的围巾。
　　“你戴着的？”
　　“那当然，我以后每个冬天都要戴着这个围巾，既然许老师不缠着我，这围巾可得替你好好履履职责。”
　　许沅泛着温热的手再向上，摸到了郑皎的下巴，微微踮脚，轻轻吻到了拇指标记好的地方。
　　黑寂寂的空间里能嗅到陈年老物受潮后的霉味，拥在一处的两人却浑然不觉。
　　热气传渡，响起微微弱弱的声响。
　　许沅手掌抵着肩头，在郑皎抵死纠缠之前，中止了这个悠长又炽热的吻。
　　“当然想你了，傻不傻。”
　　郑皎俯首，脸埋在了许沅的侧颈，听着这甜蜜的嗔怪，抬起头来，伸手摸了摸许沅的脸颊。
　　“我记得你前段时间不是说，要给叔叔阿姨买套房子吗？要不……住我们家隔壁好不好，我妈说隔壁的林叔要和儿子出国了，正好要卖房子。”
　　许沅一家在中天市第一高级中学的教职工小区住了几十年了，许沅从前的事被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了好些年，母亲秦琳倔强的在那里住着，许沅不想郑皎来她家的时候成为新的谈资。
　　那房子也确实破旧了些，许沅想拿自己这么多年的积蓄买一套新房子。
　　许沅皱着眉，还是婉拒了。
　　“你们家那样的院子，把我卖了都买不起，何况，我妈虽然现在勉强同意了，可离她真正心甘情愿接受还差些距离，如果到时候和你爸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的了。”
　　郑皎听罢，终究还是点了头，“好～吧。”
　　“那今年除夕过后，你抽时间来我家一趟吧，我爸妈可想见你了”，郑皎凑上前又轻轻落下了几吻，声音软软的，有些央求的意味。
　　许沅捏了捏郑皎的脸颊，又轻轻揉了揉，这才收回手，回道：“我再考虑考虑。”
　　“那你一定要好好考虑，考虑好了告诉我。”
　　“嗯”，许沅点了点头。
　　“你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许沅伸手去够刚才被自己松手靠在墙边的扫把。
　　“你暗示意味那么明显，我不得快马加鞭的来”，郑皎噙着笑意，先一步握住了许沅的扫把。
　　“你刚回来，还是赶紧回家去吧”，许沅说着，就要打开门，郑皎讨吻的算盘落空了，门已经开了，光骤然涌了进来，两人齐齐闭住了眼睛。
　　“爸，你……你怎么在这？”
　　郑皎站在身后，听到许沅的声音轻飘飘的。
　　张开眼，看到了相距不过三五步的许曾辉，穿着灰色的工作服，手上推着蓝色的平板推车，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摞摞的书。
　　“哦，哦我路过”，许曾辉眼神躲闪的四处瞅了瞅，“那个……你照顾好你朋友，我就先走了。”
　　许曾辉推着推车快步走了。
　　郑皎伸手握住了许沅的手，“好了，不要担心了，先送我出去好不好。”
　　许沅看了眼父亲许曾辉离去的背影，还是点了头，“好吧，我送你出去。”
　　郑皎稍稍推开图书馆的玻璃门，就深切地感受到了冬季的天气，她又收回了手，伸手拦住了许沅，“就送到这里好了，外面很冷。”
　　“还是送你出去吧”，许沅牵着郑皎的手就要往外走。
　　黑色的大衣敞开，包裹住了两个人。
　　“我不冷”，许沅推拒着，又被郑皎紧紧拥住不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