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贺离钧抬眸，“你救我又有什么目的？”
　　第四区的人是什么样的德性，贺离钧一清二楚。
　　毕竟是他从小生活过的地方。
　　没有法律，唯有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一个身受重伤、失去反抗能力的人落入其中，会被闻见了血腥味的鬣狗团团围住，啃食内脏，嚼碎骨头。
　　何况程郁央知晓他真实身份，更不可能救他。
　　“我本来是想要拿你去换赏金的。”猜到他内心的想法，程郁央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但是……”
　　贺离钧蹙眉：“但是什么？”
　　程郁央语气轻快：“但是我看上你了。”
　　贺离钧骤然卡壳：“…………”
　　程郁央直视他潋滟的双眸：“你长得很符合我的审美，既然要报答救命之恩，不妨考虑下以身相许？”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贺离钧能听得出来。
　　程郁央抬起手背，轻轻蹭了蹭他的脸。
　　在肌肤相触的刹那间，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他的身体开始大量分泌肾上腺素。
　　这是进入战斗状态的本能。
　　然而……程郁央并不曾显露一丁点的恶意。
　　贺离钧不明白危机感从何而起。
　　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他的心率加速到一百八。
　　要说是面对危险的生理反应，也像是……心动。
　　因为陌生人的一句类似于表白的话而心动？
　　贺离钧面无表情地想，除非他脑子坏掉了。
　　他一把拍掉了对方的手。
　　程郁央却反攥住了他的手腕，拇指刮了下他的掌心，男人的手掌覆着一层薄薄的茧，手感挺不错的。
　　贺离钧的脸上浮现出一层薄怒的红，顾虑到对方好歹是救了他的人不便动手，只厉声呵斥：“放开。”
　　系统：“宿主，你是在调戏反派吗？”
　　完犊子，可怜的印象分要被扣光了。
　　程郁央松了手，同时询问：“好感度。”
　　“13……”系统目瞪口呆，“怎么还涨了？”
　　程郁央弯唇：“可能他就喜欢被调戏呢？”
　　系统：“……”它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贺离钧低下头，黑色的碎发垂在额前，挡住了眼睛，教人辨不清楚他的真实情绪。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我会给你钱。”
　　意思是其他的就别妄想了。
　　程郁央提示：“你的赏金是一百万帝国币。”
　　贺离钧毫不犹豫地道：“可以。”
　　“不止……”程郁央伸出一根食指，在男人眼前晃了晃，“我对你的救命之恩，照顾你的报酬，再加上精神损失费，起码要赔给我三倍的赏金。”
　　贺离钧：“什么精神损失费？”
　　程郁央恬不知耻：“失恋的。”
　　不愧是第四区的人，贪得无厌。
　　这份贪婪反而让他感受到一丝熟稔和放松，应允道：“我会想办法把钱转给你……等避过了风头。”
　　程郁央歪了歪头：“合作愉快。”
　　双方达成共识，气氛陡然变得平和下来。
　　程郁央摆弄着个人终端，她不太会用，摸索学习了一段时间才在好友列表找到唯一的头像。
　　点开聊天页面，发送：“附近的黑市在哪儿？”
　　过了几分钟，宁扬发来了地址，担心她找不到方位，还特意手绘了一张路线图。
　　程郁央问：“你的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宁扬回答得飞快，朋友介绍的工作是给有钱人家的Omega少爷当随行保镖，“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每天只需要工作十四个小时。”
　　工作十四个小时，只。
　　听上去比她在末世杀丧尸的工作量还大。
　　程郁央记起一个重要的信息：“你不是还没有成年吗？算不算是非法雇佣童工。”
　　“怎会？”宁扬吃惊，“法定工作年龄的限制是十六岁，法定结婚年龄是十八岁。”
　　换而言之，十六岁允许参加工作，十八岁就能结婚，但是要到二十岁才成年？好一个畸形的ABO社会。
　　“何况，对于我这样学历不高的Alpha来说，”宁扬微妙地停顿了一下，“高薪和轻松本就不可兼得。”
　　学历……好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
　　程郁央恍惚开口：“找工作，一定要学历吗？”
　　宁扬：“不然呢。”
　　帝国实行十二年义务教育，在学历方面该不至于……宁扬突然想到她连身份芯片都没有，谈何学历？
　　程郁央认真回忆着上辈子的经历。
　　末世降临的那年，她十五岁正在上高一，成绩优异，老师家长都夸她是个上重点大学的好料子。
　　几年末世生活，知识点早忘得一干二净。
　　宁扬道歉：“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是个文盲。”
　　“………”程郁央微笑询问，“你今天晚上回来吗？”
　　宁扬：“回不去，西岚城有宵禁，没法出城。”
　　给富家Omega少爷当保镖的好处是可以住大别墅……庭院中的小保安室，但起码是个单间。
　　程郁央磨磨后槽牙，算他走运，少挨顿毒打。
　　同时意识到了，从末世回归正常社会的艰难。
　　好比一个误闯进大城市的原始人，无所适从。
　　宁扬和贺离钧，甚至不如丧尸让她感到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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