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操控身体，没有试图做出别的举动，有意识的放松和放纵让他几乎脱离整个躯壳的控制中枢，但毫无疑问，此时此刻身体慢慢牵扯的肌肉证明即使是在他不去控制的情况下，这具身体也并非是完全失控的。
　　这具身体有主人。
　　这是不义达米安之前的判断。
　　虽然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身体有主人他这个外来的家伙还能操控，甚至在之前对身体内部还有一个操控者这件事情完全一无所知，但，这个身体有主人。
　　所以他要做的本就不该是争夺，更不该是干涉，他要探索的重点线索在过去，从来都不是现在，也不是未来。
　　——他应该旁观。
　　安静的，只是旁观。
　　默默地看着躯壳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窗边，视线短暂的停留在哥谭罕见的无雨月夜，他跟随着躯壳的现有操控着缓慢的转头，最终视线落在房间内的桌子上。
　　拉开椅子，打开抽屉，熟练的拿出最上层的一个小小的笔记本，翻开最末的一页，拿起笔，很是迟缓的画了一个小小的圈。
　　不义达米安知道这个，他之前也发现过这东西，和成堆的试卷丢在一起，秉承着严谨的心态不义达米安打开过，仔细检查过，只不过里面基本什么有价值的内容都没有。
　　大面积的空白，无意义的像是随笔一样的乱涂乱画，还有一些奇怪的墨点，说老实话，能以这种姿态被保存下来，简直堪称奇迹。
　　但又因为实在探究不出来这上面的都是些什么意思，所以当初看完之后，不义达米安只是记下内容，随后就直接给丢了回去，没怎么太放在心上。
　　现在看起来，他或许的确是忽略了很多就在眼皮子底下，随处可以触发，可因为莽撞而错过的信息……虽然这个信息他现在重新发现了却仍旧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毕竟那只是个圈而已。
　　甚至不那么圆不那么光滑。
　　不义达米安注意到大概是因为这具身体此时此刻的操控人还不能很好的掌控指节的末梢神经，以至于这个圈的形状看起来更接近于月球表面——但躯壳还是坚持着画完了。
　　而且在画完之后就像是任务完成了那样再度合上了笔记本，随后仿佛卡壳一般就那么坐在椅子上安静了下来。
　　身体的自由度也因此突然地升高，像是完全被缠绕上了木偶的操控线，有那么瞬间，不义达米安甚至觉得只要自己稍微的腾升起一点点欲.望，就可以带动躯壳不自觉的行动。
　　这不会是什么难事，毕竟对比起这具身体的原装主人，他对这具躯壳的掌控度难以置信的强。
　　但不义达米安没动，他很好的按耐住了自己的欲.望。
　　灵魂被近乎催眠的主观意识掌控，尽力的压抑住想要操控躯壳的本能，不义达米安几乎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全部，可仍有一些地方会在不经意之间失去控制。
　　他的瞳孔转动了一下。
　　这是不自觉的，就好像人无法控制自己不要吞咽卡在喉咙口的食物，完全的放开之下，眼球这种只要稍微思想偏移就会被波动的器官是真的很难被控制。
　　起初只是一点点不明显的颤动，随后是意识到不对之后的强制停止，但很快，不义达米安发现在自己明确控制灵魂不要操控瞳孔之后，原本应该安静下来不动的眼珠突然轻微的转动了一下。
　　于是视角自然而然的转动了一下。
　　在不久之前，不义达米安做下要保持安静，观察躯壳是否存在另一个意识体的时候曾想过，如果的确存在一个意识在这个身体内，那么是否像是自己在旁观事所感受到的那样，躯壳本来的主人也能感觉到他操控躯壳时所做的一切。
　　那时，他不知道确切的答案，只能猜测。
　　而现在，这个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在桌子和床的间隙有一个巨大的落地镜，那是不义世界不义达米安卧室没有，但是在这个世界存在的东西。
　　很好用，前几个周目不义达米安通过这面镜子了解到了自己的长相外貌，也通过镜子辨别过年龄。
　　按照这个镜子的摆放角度和面积大小，只要在合适的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几乎整个房间的情况。
　　不义达米安之前探究过这个镜子如此摆放的理由，他大概能感觉到这种行为并非是无意识，但不是很明白这个操作产生的理由是什么。
　　直到现在——
　　视线不受控制的跟随着瞳孔转了个角度，不义达米安看见了自己的脸在镜子里完整的呈现。
　　那是一张不再受到自己操控的脸，冷凝，面无表情，只唯独视线的位置死死的盯住镜子里的自己。
　　随后，在不义达米安眉头紧皱的旁观之中，极其突兀的，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冷笑。
　　第215章 第 215 章
　　那绝对不会是一个躯壳原主人对着自己的笑容, 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给不义达米安的感觉极为怪异，总有种人设错位的奇怪感触。
　　但莫名的, 不义达米安觉得这恶意好像也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很难形容具体的感触，不过人类的直觉总是很奇怪，就好像视线明明应该是没有实质的，但大部分时候人们往往是能注意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的。
　　这就是直觉的一种表现方式。
　　不义达米安不是一个依赖直觉的人，可同时，他也并非完全不相信直觉，毕竟有的时候，推进线索靠的就是直觉迸发出来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