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121
朝堂上的波诡云谲瞬息万变,揣测人心,玩弄权术,运筹帷幄都是上位者必不可少的功课,跟在李珺身边的梁钰亦然,学习多年又为官数年,经历过的没经历过的大多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却独独姜姝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他尚不知此事被她知晓后会是怎样的结果,但至少他能掌控住的,是当下姜姝挽不会再和梁骋定亲,他也堪堪能感受到姜姝挽对自己的感情。
梁雄从没见过他这幅模样,颓然中又带着点胸有成竹的气魄,就像一个醉酒的赌徒,既沉醉其中,又想赢走桌上所有的筹码,他分明就不知结果为何,却敢因此而有所行动。
这不符合梁家人行事的风格,也违背了梁家目下的规则。
祠堂正堂的佛龛上头,供奉的除了祖先的排位外,还有一只足有男人小臂粗的家法,其作用是为了惩戒在梁家有过错失行为的人。
梁雄这会把一丈来长的东西握在手里,若是袖口能够卷起,还能看到他使劲用力而突出的青筋。
“梁家百年世家,清流明正,而你身为梁家的下一任家主,却犯下如此的错误,纵使梁骋行事有不妥之处,也自有家法的约束,而你却擅作主张让这件事险些脱离了掌控!”
梁钰在做下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所有的结局,对父亲的此举并未有所惊讶,沉默的反应更像是等待风雨骤来的样子。
梁雄见此有些生气,觉得梁钰这种甘愿受罚的行为是为了能更名正言顺的和姜姝挽在一起的态度,他压抑着胸腔内的躁动,但声音却大到能在这祠堂内绕梁三日,说不上是怒其不争还是真的有口难言,说完这句话后梁雄竟找不出别的措辞来数落他,气的脖子都粗了几分。
手上小臂粗细的藤条家法就在这有口难说的压抑中朝着梁钰的后背招呼了过去。
“啪!”
“啪”
连续不断,整整十下。
梁钰没发出任何的声音和丝毫的瑟缩,全然受下了这十下家法。
梁雄的掌心被震的有些发麻,料想这会梁钰的后背已经是淤血横陈,红肿的不成样子。
“这十下算是对你的惩戒,你今日便在这祠堂跪倒天亮才能起,好好在列祖列宗面前想想,此事究竟可不可为,日后,你又该如何收场!”
说完,摔袖而去,徒留下浑身已经有些发烫的梁钰。
梁雄走了,但梁钰继续留下罚跪祠堂,即便梁骋不是他亲生,可二人称兄道弟这些年,却因为一个女人而闹的兄弟阋墙,实在是不该,这事错本就在梁钰,梁雄让他在此罚跪到天明,又为了给梁骋一个交代,言明日后梁骋的婚事不会落后于梁钰,也是他对于这个幼子的一些补偿。
长公主听说他在罚跪,并未前来探望,只让人带了一句:“自己种的因,就要有吞下这苦果的胆量。”
长公主没有劝梁雄,毕竟这件事她已经先斩后奏替梁钰去提了亲,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而告知梁雄此事,只是为了对梁钰有所惩戒,不要依仗着世子和大理寺卿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日后是要同协同李珺治理着大邺江山的,这个惩戒于他而言是应该的,要同姜姝挽在一处他就要心甘情愿受这份惩戒。
这个结果,对梁钰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了,他喟叹一口气,却牵动了身后的伤处,扯了扯嘴角忍住,却是看向了左肩的伤处,方才在山洞之中姜姝挽气急时咬的。
他看着那地方,没有理会身上更加疼痛的后背,只笑了笑后浑身都松懈了下来,醉酒的赌徒看似是输了这场赌局,但却为自己争取到了足够的筹码。
…
梁家这边有人在跪祠堂,姜家那头也快掀开了锅。
长公主单独面见老夫人的事情翌日就已经传遍了府,方氏当时随侍在侧,自然是将内容一字不差的听到。
当时碍于长公主在场,方氏按捺着自己,可当回了院落之后还是禁不住心中的震惊和慌乱。
二人之间的对话还言犹在耳:
雍容的长公主纡尊降贵来姜姝挽的及笄礼已经够让她惶恐,说出的话更是让她不敢相信:“我今日是来替犬子做保山的,说来也是惭愧,哪有母亲给自己儿子做保山,我这可不成了那街头卖瓜的王婆了。”
时下,提亲除了媒人,就是要找德高望重的人替自己保山做媒,就长公主的身份地位来说,盛京除了皇上没有比她地位更尊贵的皇族了,她说这话是在谦虚,也是在替自己儿子说话。
说的好听是来保山做媒,可懂的人都懂,这哪是在做媒,直接是在提亲了。
可…究竟是给谁提亲,长公主却没有明言。
老夫人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惊了一身冷汗,能让长公主亲自来提亲,又能让她称呼为犬子的人…老夫人有些惴惴不安,睁着一双沧桑却清明的眸子小心翼翼的问着:
“公主言重,世子本就品貌非凡,年纪轻轻又大有作为,即便没人作保也不愁,只是不知,公主是瞧上了谁?”
这话一出口,老夫人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梁家和姜家一样,小一辈的拢共就两个,一个梁骋和姜凝芝已经是板上钉钉,公主替谁说媒,自然是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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