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因他而生
沈砚枝对后一句话似懂非懂,但对前一句却是完全不懂:“什么叫冠夫姓?什么又叫嫁人?”
祭司这才发现,沈砚枝需要恶补的东西太多了。
他不厌其烦地和沈砚枝讲了一遍婚丧嫁娶。
沈砚枝听明白了,当即道:“我知道我应该叫什么了。”
“什么?”
沈砚枝道:“沈枝。”
祭司眉尾不受控制地轻微一挑:“跟我姓?”
沈砚枝正要点头,突然又摆手道:“不对,不能叫沈枝。”
“?”
祭司疑惑地看他,沈砚枝郑重而又缓慢地开口:“若是我和你同姓,岂不是不能通婚了?”
“通……婚?”
沈砚枝不知道祭司在惊讶什么,自言自语道:“而且假使成了婚,那以后旁人便会唤你沈沈氏?这太奇怪了。”
祭司嘴角微抽:这是连谁嫁谁都定好了?
他突然就抓不住这件事情的重点,而是问沈砚枝,道:“你要娶我?”
沈砚枝应得恳切:“你不是说男子应当娶妻生子吗?所以我只能娶你,不能嫁给你。”
祭司:好有道理……“可是我也是男人,也只能娶不能嫁,怎么办?”
本以为能把这人的脑子绕住,没想到沈砚枝突然学会了讨价还价:“那就要委屈你,下嫁给我。”
委屈……
下嫁……
是这么用的吗?
祭司笑道:“娶妻生子可是两件事,但我是男人,既不是妻,也生不了子,这可怎么办?”
沈砚枝闻言怔了怔:“那我就没有孩子了?”
祭司点头:“对,很严重吧?”
沈砚枝突地一笑,摇头道:“是挺严重的,那就只有委屈我一下了。”
祭司:“……你还真是。”
活学活用。
祭司看向他,牵了一下沈砚枝的衣袖:“你两袖清风,拿什么娶我?”
这倒把沈砚枝问住了。
他拽着祭司的衣襟想了半晌,没想出自己要怎么娶,抬眼求助,祭司眉梢眼角带着得逞的笑意,将人揽起:“娶不了?看来只能入赘了,好歹我有个宅子能养你。”
按照万冥国的惯例,男子入赘,要放弃自己的姓氏,在自己的名前,冠以妻的姓名。
沈砚枝眼睫微颤,似是觉得这个主意好像也可以,他扬起脸:“所以,若是入赘,我应该叫什么?”
祭司幽深的眸光蓦地落在他洁白无瑕的脸上,嗓音温润:“真要随了我的名姓,那便叫做,沈砚枝。”
第六十八章 因他而生
沈砚枝没从祭司那里寻到快速做人的法门,倒是给自己讨回来了个名字。
祭司名叫沈砚,他便叫做沈砚枝。
但他心底的那恐慌一直没有散去。
近些时日,天气渐渐燥热起来了。
虽说沈砚枝曾经是在黄沙大漠风吹日晒过的,但自从万冥国建国,他便过得十分滋润,雨水什么的,从没短缺过。
最近他却明显地感到,万冥国的水土开始干燥,连带着他的灵体都蔫头耷脑的。
不知为何,天气越热,他就越发心慌意乱,这种心慌意乱只有在看见祭司的时候能消减不少。
但祭司还要忙于国事,不能天天见他。
于是他一旦开始心慌意乱,便伏在祭司的书房内,一笔一划地写自己的名字。
每当他坐在案台边,他便会想起祭司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时的模样,神情专注,笔走龙蛇。
沈砚枝不写沈砚枝,只写沈砚。
看见这两个字在宣纸上晕开,他就不那么闷热了。
——
惊蛰日,无雨。
祭司又被叫走了。
沈砚枝很清楚,祭司在为万冥国的大旱操心。
夜深人静,一声惊雷石破天惊,沈砚枝翻身从祭司的榻上爬起来,屋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他拨开窗,在一阵一阵的闪电中,和万冥国的所有人一样,等着这场雨的到来。
闪电照亮了院落中的青石板面,他在等着一滴雨砸下。
雷鸣一次比一次响,近乎要将天穹劈出一道裂口,可始终没真正开裂,也没漏下一点雨滴施舍这座城池。
第二日,城内开始闹起来了。
沈砚枝听人说,惊蛰落了雷,那距离下雨应该不远了。
他兴冲冲赶去钦天监,想去接人回来,却看见了祭司与皇上的争执。
祭司跪伏在地,烟墨色衣袍染尘:“陛下,这场旱灾是万冥国必须度过的劫难,是死去的上万祭品降下的劫难。这并非天谴,而是人祸。”
坐在上位的君王道:“朕不需要管他是天谴还是人祸,朕现在只需要你稳住人心。”
祭司道:“即使引来春雷暂稳了人心,雨水也落不下来,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障眼法,能安慰百姓一时,不能安慰他们一世。这场灾难是万冥国积攒在骨髓内的,必须花费巨大的代价完全剔除,才能获得新生。”
帝王暴怒:“你能引来春雷,为何引不来雨水?!!!朕之所以养着钦天监,为的不就是如今?你可知,若是让百姓在水深火热中煎熬十年,万冥国会成什么样子,朕会成什么样吗?!”
祭司不答。
君王脸色阴沉:“暴动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朕会被钉在史书的耻辱柱上,遭天下人耻笑,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