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考校
有了开头和中心论点,接下来的承题、起讲、提比、中比、后比一气呵成,直到结尾处,以“吾不能忘情于女,且不能忘情于女之与回也,女与回也孰愈?”[2]反问点题。
李时居搁下毛笔,吹干墨汁,她自认为这篇写得简洁俏皮,首尾呼应,比先前的文章又有进益了。
然后再看帖诗题,很合暮秋时令,出的是——赋得“月过楼台桂子清,得“清”字。
这不仅对题材做出限制,而且于用韵上亦有要求,比上回考得更难了。
李时居闭上双眼,在心中唤了唤系统:“阿统,那个阶段性奖励技能【斗酒诗百篇】没有失效吧?是可以用的对伐?”
——岂料阿统君用振聋发聩的沉默来回答。
李时居眉头一蹙,心生不祥:“阿统啊阿统,救救我!救救我!”
系统叹了口气,“都说了斗酒诗百篇斗酒诗百篇,你又没喝酒,还指望技能发挥作用吗?”
第37章 考校
李时居烦闷地闭上了眼。
大概是现在身上带了四个技能, 她有些应接不暇,再加上这个“斗酒诗百篇”还没真正尝试过,竟然忘记要喝酒这个重要前提了!
但是眼下正在考场上, 上哪儿去弄一杯佳酿呢?
别说找个要如厕的借口溜出去, 只怕真钻进过国子监馔堂,也找不出一坛酒来。
毕竟那是专供监生和教习吃饭的场所, 大伙儿都很自觉, 绝不饮酒, 馔堂已经许多年没有贩卖酒水了。
行吧,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写诗从来不是她的长处, 盯着“月过楼台桂子清”这七个字, 相看两厌。
最后决定了, 从“清”字这个平水韵脚入手, 先把相应的字眼都挑出来, 然后再回想前世背过的古诗词中,有没有类似韵脚的句子。
反正缝合在一块儿,抟成一首四不像的五言律诗, 差不多就行了。
主意敲定, 她在草纸上写下“鸣”“行”“情”等几个大字,思索片刻,在巡考助教震惊的眼神中, 往答卷上誊几行句子——
“月下楼台迥, 氤氲一气清。”[1]
“金闺步玉京, 沧海见高情。”[2]
“惊回千里梦, 寒蛩不住鸣。”[3]
“观处犹惆怅,经年万里行。”[4]
助教在李时居的桌案前站定。
他在国子监教这么多年书, 从没见过有人如此作诗,但这诗读起来嘛,平仄格律上全然不对,但竟然挺有气韵。
李时居被这么直白地盯着,也没有半点别扭。
她秉持着林妹妹的至理名句“不以词害意”,自认勉强算是应付过此题,再往下看,就只剩最后一道算学题了——
这也是一首打油诗,诗云:一百馒头一百人,教谕三个更无争,监生三人分一个,阖监上下各几丁?
李时居看到题目,差点儿没忍住,笑喷出声来。
——太损了!
陈定川这是在揶揄教习们在馔堂里吃得太多太好了,导致监生们去晚了,只能三人分食一个馒头吗?
她抬眼偷看巡考助教的脸色。
果然,那几个助教看见题目,神情都有些尴尬,将目光岔去一边,摆弄衣袖上写字磨出来的补丁去了。
李时居垂下眸子,趁着无人注意,在纸上偷偷列方程。
有了现代数学的底子,这道题实在是太简单了。
只要设教谕有X人,监生便是一百减X人,那么方程便是3X+1/3(100-X)=100。
所以教谕二十五人,监生七十五人。
李时居得意洋洋地在题卷上写下结果,随后检查了一遍,交卷离场。
-
那边监生们离开堂室,陈定川便带着司业们批改考卷。
国子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光是李时居这一批,三个堂加在一起,就有八十余名监生。
每人都答了三道题,若要保证第二日列出排名,还要再三审阅过,并誊上彩榜,只有挑灯夜战,才能完成。
陈定川按照各考官的专攻术业,让他们分别改题。
王仪主抓第一道策论题,崇志堂的堂长包温书改帖诗题,他自己亲自看算科题,崔墨做最终判定。
至于别景福,经过上回李时居背《大邾律》之事后,陈定川和崔墨越发觉得此人人品不可靠,担心他在考校中公报私仇,便不让他参加阅卷了。
夜黑灯稀的时候,崔靖从隔壁厢房拿过来一沓试卷,前两道题均已改过,最上面的一份,恰好写了李时居的名字。
他看着卷上字迹,微微有些发愣。
印象中李时居的字写得不算差,但也绝对算不上好,她的字秀气有余,端正倒是很端正,但是与其他国子监生比起来,绝对算不上突出。
可眼前这份试卷,甚至可以称得上浑厚端庄、淳淡婉美、自成一体。
没有几十年苦练的功夫,是绝对写不出这样字迹。
难道是看花了眼吗?
陈定川揉了揉眼睛,重新翻看姓名和卷面。
名字是李时居的名字,头一道四书经义题切入点独特,虽只有三百余字,但是结构精巧完整,用笔短而精炼,确实是李时居的行文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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