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名扬121
“未时……”他眨巴着眼,盘算是先去逛逛六堂,还是先去藏书楼里溜达一圈。
然而外面钟声一敲,沈浩思才猛然回过神来。
现在不就是未时了吗?三殿下这是在变相赶他们离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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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春天来得很早,只可惜天公并不作美,已是三月上旬,京郊的清河仍被冰雪覆盖,只有岸边的柳树上垂了一点青意,似乎在昭告着春的来临。
南方的学子们受不了这样冰凉入骨的天气,夜寒且长,驿馆的被褥不够厚实,只有将沈浩思送的氅衣覆于其上,才能勉强抵挡自脚心升起来的寒意。
是以不用清晨的钟鼓报时,寅时刚过,大家都顶着黑眼圈起来了。
太阳被远山遮住了一半,远处国子监藏书楼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之中。
吃过难以下咽的驿馆早饭后,大家一边怀念国子监馔堂思卉姑娘的手艺,一边往贡街方向走去。
昨日联考前,在沈浩思一掷千金的阔气下,每个人都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气势。
而今天呢,大伙儿弯腰塌背,萎靡不振,仿佛“击败国子监生”的口号,就是昨晚梦里的一个笑话。
从国子监出来后,众人对了对考题,发现此卷当真不简单,尤其是最后那道题,简直就是故意恶心人的。
可大家也不眼瞎,都看出来了,国子监生们淡定自若,好像对这种题型早就习以为常。
所以,是南都书院的教学方式太落后了吗?
如果不参加这场联考,是不是还发现不了自己的劣势?
如果年少时参加国子监拔贡考试,或是干脆入京应白衣试,如今笑看对手的,就该是自己了吧?
一群人各怀心思,但身为山长之子,沈浩思担着给众人打气的任务。
“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沈浩思挺了挺腰板,“咱们南都书院出了多少状元郎!而国子监呢,左不过去年有个薛探花罢了……这每年的科考结果,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浩思兄说得在理!”大伙儿又有了志气,人也走到国子监跟前,向已经张贴出来的榜单望过去。
大概因为自信,他们选择从上往下看,结果第一个名字竟然就是那个讨厌的李时居!
竟真被她夺了榜首吗?
沈浩思感觉头顶上仿佛炸开一个闷雷,发也发不出来,就是压在心口之上,叫人难受得要命。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双眼通红,身边的同窗们被连连吓退了好几步。
再往下看,第二名竟还不是南都书院的,而是一个叫高开霁的国子监生。
有人小声凑上来提醒他:“就是昨天差点跟你打起来的那个。”
沈浩思目眦欲裂,死死地盯着榜单。
第三名叫蔺文柏,第四名叫钟澄,第五名叫从志义,至于第六名,才是南都书院某个书生的名字。
而他沈浩思,竟然排在了三十九人中的,第二十八名。
——他简直要被气死了!
有个国子监生路过,旁若无人地嚷了一句,“哦,又是李时居啊,这是她蝉联的第几个榜首了?”
贴告示的衙役掰着手指算了算,“今年的第三个,哦,今年也才进行过三个大课考校而已。”
沈浩思听完这话,鼓着一肚子闷气四下张望,人头攒动中,那个李时居竟姗姗来迟。
人家背着书箱,才刚走过贡街转弯处,手里还捧了张大饼,豪迈地撕成两半,同那个跟他在戏楼发生过冲突的监生分而食之。
隔了半条街的距离,沈浩思仿佛都能看见她吃得眉开眼笑,唇角还黏着芝麻粒。
“我要查阅李时居的考卷!”
集贤门甫一打开,沈浩思首当其冲直奔而入,到了辟雍殿门口,人又茫然起来。
“三殿下批阅卷子的场所,在哪里来着?”他站在地心喃喃自语。
“这边走啊沈兄。”
大饼的麦香味从他背后飘过来,伴随着李时居令人讨厌的懒洋洋的粗粝声腔。
“你!”沈浩思气急败坏,但也没办法,只能跟着她乖乖往敬一亭方向走。
大概是知道沈浩思等南都书院的学生会对此次联考的结果心生疑窦,是以陈定川根本就没将考卷收起来。
他命崔靖连夜将前十名的答卷用浆糊糊在了敬一亭外的廊庑下,供所有路过此地的书生驻足品评。
“喏,这份就是我的。”李时居无辜眨眼,指了指最前面的那张。
沈浩思眯着眼细细打量,片刻后,愣在原地。
李时居这篇文章,同他的破题构架思路,迥然不同。
起讲下二比,从“勋业者,君相之遇合也”、“景物者,达士之功名也”两个角度解题,阐明“如其无所待而皆快意,将动与天游,任目前皆自得之志矣。”[1]
后二比则由问句“性情之际安往?”引发,论曾点“忽然而值此时,忽然而娱此境,任耳目间之取携,而生平不尽啸歌之致,此其气象,类不在三代以下也。”[2]
在李时居看来,“自命旷观之高致,而寄情犹滞形迹之间,此其气象,不过隐者流也,将点深也,不犹之乎浅欤?”[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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