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Never233
他一点一滴地告诉卢修斯对待什么人应该说什么,应该怎么做。哪些人是马尔福家需要继续维系友好关系的,而哪些人只是一次性的,使用之后就可以轻易地遗弃,而哪些人毫无价值。他很冷静地知道,人的一生必然会面临死亡的,在六年级的那一年猛然听闻父亲的暴病去世,那是他最早接触到这样突如其来的死亡——而这样的死未来也不断地降临于他的生命里。
在卢修斯十九岁的时候,他的妻子梅斯塔利亚在去往保加利亚看望自己的姐姐,但在回程途中感染疫疮,即使尽全力救治,在第二年春天依然去世了。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食死徒的势力不断地膨胀,又在1980年戛然而止——而他童年时最好的朋友,琼纳斯·沙菲克也因此死在了黑魔王的地牢里。他知道每个人都是会死的,这样的死迟早会找上他,也许他有一天也会这样戛然而止,所以他竭尽全力地培养着卢修斯。
在卢修斯毕业之后,阿布就彻底把事情交给他来选择了,成为食死徒也是他权衡之后的抉择,马尔福家的未来本就是属于年轻一代的,而不是迟早会走进迟暮的生命。阿布让卢修斯进书房里来,浅金头发的少年比起阿布年轻的时候要更坚决丶也不像是他那样犹豫和优柔寡断。这样很好。阿布轻声说。
父亲,您是还有什么需要交代我的吗?卢修斯垂下眼帘看向他,他一直很敬重自己的父亲,并且担忧他,在母亲去世之后,他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了。阿布本来就是沉默寡言丶算不上健谈的人,在维吉尔·埃弗里也不经常来马尔福庄园叨扰之后,他几乎一天都难得说一句话,只是沉默地看书丶处理文件,偶尔询问一下卢修斯的情况。
你已经学得很好了。阿布望向他处,蓝眼睛也灰扑扑的。卢修斯隐约觉得父亲一直以来承担着痛苦,可是他从不表露出来,而卢修斯也并不知道那究竟是来自何处,是母亲的死吗?还是更久远的事情……或者是这些不断地降临在他生命里短促的生命,让他不断地产生困惑丶和绝望,有许多美好的奇迹曾经赋予给他,又让他很快地失去了它们。
卢修斯还记得小时候他跟在父亲的身边出席宴会,看到冷淡寡言的父亲也能够在名利场之中如鱼得水,很娴熟地与人交际着。等回到了家里,他又显得很倦怠,一句话也不想说,他也会像是这样,让卢修斯进来,却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某一个地方出神。
……想要教你的不只是这些,卢修斯。他低声说,还有其他的东西。
卢修斯等待着,直到仿佛时间都变成了粘稠的胶体,流淌得像是静止一样缓慢,阿布才继续说: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教导我,一切要以家族的利益为重,要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人。这没有错,我现在也是这样告诉你的。但是我后来又发现,那是他去世得太早,还有更多的东西没有告诉我,就已经死去了。
于是我用了更长的时间去探索……还有失去。现在应该告诉你,卢修斯,我想我应该告诉你。阿布说,除了我之前教你的那些之外,去爱吧……爱你的家人丶你选择的爱人,在能够爱人的时候去爱吧。
年幼的卢修斯听不懂这些,因为他还没有经历过它们,只是谨慎地询问:那怎么确认是对方呢?
阿布想了想说: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在你注视着她的那一瞬间,就有一个声音告诉你吧。
长大成人的卢修斯在成长的道路上遇到了纳西莎·布莱克,倾听到了命运赋予他的声音。他们很快的成婚丶生子,家庭美满,阿布拉克萨斯依然凝视着自己的儿子,他一直都做得很好……要比他年轻的时候做得更好一些,他想,如果是他也许不会像是他这样巧舌如簧,在魔法部的指控里轻易地挣脱了原本跟食死徒的联系。
同时阿布也经常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走向尽头,疫病很快地侵扰着他的身体,他觉得自己行动变得迟缓起来,在寒冷的冬季,呼吸却像是被火焰灼烧过一遍般。疾病先夺走了他母亲的生命,让他常年只能在画像上窥探到冷漠歇斯底里的母亲丶又在他少年时失去了父亲,在中年是丧妻。命运对他来说好像不断总是倒向坏的一方,亲人丶朋友丶还有他自己的命运,似乎从来没有机会由他自己来决定过……
他除了呼吸之外什么都不能做。德拉科被纳西莎抱着,躲在帷幕里,而卢修斯握住阿布的手心,贴在脸颊上,低声呼唤着父亲丶父亲。阿布拉克萨斯又觉得,也许在此刻他的确是圆满而幸福的,因为他活得远比他的朋友们更长更久。从一开始根本就不适合当父亲的继承人!他就是那样迟疑丶优柔寡断的一个人,可即使跌跌撞撞……这一切仍是按照父亲的期待延续了下去,死去的梅斯塔利亚丶卢修斯丶纳西莎丶还有德拉科……至少这一切都没有遗憾了。
卢修斯低声询问他还有没有想要告诉他的。您还有自己的心愿吗?我还有德拉科都不需要您再担忧……只是您自己的心愿。阿布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很轻的嘟囔声。难道没有一件是出于自己心愿的事情吗?无关于家族责任丶也无关于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应该做的。那应该是有的。愈是在弥留之际,阿布觉得自己就越轻盈……似雾似云似风,很轻易地就被吹散了,溶金的日轮普照着峡谷,瀑布水流如幕布般遮盖下来。自由的佩格莉塔和自由的阿布拉克萨斯骑在扫帚上,一起逃离了马尔福庄园。度过了不长的十几年里最无拘无束的十几个小时。他看到自己送给她的廉价胸针在几十年前就化为了铁水,融化了丶留在了霍格沃茨……她很快地被吹跑了,像似电光像似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