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灯光照亮地面上和墙壁上无数的化学元素和方程式时，周凛霜愣住了。
　　“这些……是什么？”他半蹲下来，指尖触碰上那些字迹。
　　贺普扫描辨别之后回答：“嗯……应该是林憬解析神经镇痛剂的化学演算吧。”
　　它们有着纷繁复杂的排列组合，像是另一个浩瀚的星辰宇宙。
　　无数的相互吸引与反应，构成另一个变化莫测的世界。
　　“为什么要解析这个？”周凛霜看着墙面上那个被打了两道横线的化学式，旁边写着“codafan”。
　　“嗯……”贺普保持沉默。
　　周凛霜向后退了两步，这是另一个人大脑里的世界。
　　他知道，这个世界为他思考、因他运转、为他而存在。
　　他像是在确认着什么，退后了两步，站在房间的中央。
　　他平静的视线一点一点变得明亮，脑海中开始想象那个叫林憬的少年趴在地上演算的样子。
　　那双圆亮的眼睛里也许盛着光，也许苦恼地皱眉，也许还小小地发过脾气，但最终找到了结果。
　　周凛霜低下头，发现自己踩到了某个化学式，他第一次产生自己可能破坏了什么珍贵的东西的感觉，向后退了半步。
　　笔迹早就干涸了，但从周凛霜的视线到他的眼底，仿佛有什么湿润了起来。
　　离开资料室的时候，周凛霜将门关好。
　　贺普歪着脑袋，以为周凛霜会说些什么。
　　但他一如既往地沉默。
　　贺普继续带着他向前走，他们来到一个挂了好几副外骨骼的维修室。
　　周凛霜把外骨骼挂上了清洗传送带，试着维修传送系统，从机器的操作代码到所有传送装置，周凛霜都检查了一遍，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果要这玩意儿动起来，得重新编写维修代码、修复传送带叶片和传送螺体。
　　简而言之，就是以现有条件办不到。
　　周凛霜没有说太多话，直接把清洁液接到了类似铁桶的容器里，拿起桶子里像是背心一样的东西，开始清理外骨骼上已经结成白色膜体的东西。
　　贺普就在旁边，周凛霜虽然神色安然，贺普却莫名感知到一种带有压迫感的气场。
　　它向后挪动了两步，准备撤离。
　　还好它不会因为什么盛世美颜而心动，在贺普的世界里，它的小憬憬最可爱。
　　就在它觉得自己可以平安溜走的时候，周凛霜的声音响起。
　　“你们出去干什么了？”
　　贺普的脚步僵了一下，眼睛里的光亮在蓝色和红色之间变化，这说明周凛霜的问题很烧脑。
　　林憬教过他怎样用描述部分真相的形式来回答别人的问题。
　　“我们出去做了一个试验。”贺普回答。
　　“什么试验？”
　　“……信息素干扰弹试验。”贺普说的是真相。
　　它对着那只巨大的alpha但丁释放了干扰弹，多么勇敢，多么智慧。
　　“试验成功了吗？”
　　周凛霜的声音很淡，可贺普却有一种被抽丝剥茧全盘真相托出的预感，CPU燃烧中。
　　“非常成功。”
　　“你也和林憬一样，是个非常成功的骗子。”周凛霜别看大伤初愈，却行动利落地清洗完了外骨骼的头和身子，正在清理双腿了。
　　“贺普不是骗子，贺普是机器人。”
　　周凛霜：“林憬之前对我使用的，应该是安眠类药物，就算强行入睡，我也依然在睡眠中感受疼痛。”
　　贺普：“哦……小憬憬也是这么说的。”
　　周凛霜：“但是昨天林憬给我使用的药物是神经镇痛剂。这种药剂基地里是没有的，要合成这种药物需要虫族盖亚在繁育时候分泌的codafan，就是被他写在墙上的物质。林憬的身手不算烂，哪怕惊动了雄虫，逃回来还不至于做噩梦。所以你们到底遇上了什么？”
　　“呃……忠诚的机器人答应了不说的事情，就绝对不会说。”
　　周凛霜放下了外骨骼，擦了擦手，走到了贺普的面前，看着它的眼睛，“你不用说。放给我看。”
　　贺普继续倒退。
　　“我不像他那么温柔，我会拆了你。”周凛霜抬了一下眼皮。
　　唔，好可怕。
　　机器人也有求生欲，贺普立刻放出了全息记录，将娇小的林憬被但丁当成宝贝一样揣在怀里这样贴贴那样贴贴的画面完整地展现在了周凛霜的面前。
　　包括最后持续了……起码三个小时的“疑是银河落九天”。
　　贺普调动自己的CPU，竭尽全力分析周凛霜的微表情，可对方真的由始至终没有表情。
　　“我知道了。”周凛霜转过身去，继续清理那副外骨骼。
　　贺普：“小憬憬说你是大强O，强O都是受不了被征服的。你该不会修好这副外骨骼，就要穿着它出去和那头但丁拼命吧？”
　　周凛霜侧过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左腿，“我看起来很无脑吗？”
　　贺普捂住小心脏，做出呼出一口气的样子。
　　“被标记的也不是我。”周凛霜继续刷外骨骼。
　　“好无情。”贺普小声嘀咕。
　　“在他的故事里，omega会把强制标记他的alpha干掉。所以他应该自己去。”
　　“呃……那他可能宁愿被标记。”
　　贺普没有得到对方的许可，一动不动地守在旁边。
　　清洗干净之后，周凛霜开始维修和调整。周凛霜对外骨骼有更加专业的知识，他的维修和调整有条不紊，贺普就在旁边一边摄取知识，一边给周凛霜递工具。
　　等到周凛霜做完最后调试的时候，林憬已经找了过来。
　　他看着干净蹭亮的外骨骼，冲了上来。
　　“你弄的？真厉害！外壳也是你清洗的？”林憬怀疑地看向对方。
　　毕竟周凛霜是个连林憬身上汗味都计较的家伙。
　　“你是说但丁的标记物吗？”
　　林憬冷不丁被口水给呛到了，咳得脸和脖子都红了。
　　“贺普——你这个叛徒！”
　　林憬转身就要去揍贺普，后衣领却被周凛霜勾住了。
　　“试一下你的外骨骼。”
　　“我要先收拾那个叛徒！”
　　贺普已经跑远了，而林憬的后领一直被周凛霜勾着，随着林憬的挣扎，周凛霜的食指指节重复地触碰上林憬发茬下面那片白净柔软的皮肤。
　　周凛霜忽然松开了他，惯性让林憬朝着前方扑下去。
　　“嗷——”
　　林憬已经做好摔倒的准备了，周凛霜却忽然伸手捞住了林憬的下巴，将他带了回来。
　　“唔……”林憬的后背撞在了周凛霜的身上。
　　对方晃了晃，还好没摔倒。
　　“跟你说过，不要把后颈露……”
　　ABO小说里只说过后颈有腺体，总凑到alpha的面前相当于勾引，可问题是这在两个omega之间有什么意义？
　　就好比俩大男生在公共浴室里搓澡还穿着裤子，矫情不矫情？
　　“露了就露了，你咬我啊！”林憬转过头来，却没料到对上周凛霜黯如深海的眼睛。
　　他颤了一下，莫名的压迫感瞬间消散。
　　周凛霜启动了外骨骼，“嗡嗡”两声之后，它就自动覆盖在了林憬的身上。
　　林憬试着动了动，可发现外骨骼动不了。
　　“诶？怎么回事？你把我外骨骼弄坏了？”
　　周凛霜没说话，向后退了两步，就这么看着他，好像在研究一个傻瓜。
　　“卧槽，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给我的外骨骼设置了什么程序？”
　　林憬从脖子到手腕再到双腿，都被外骨骼固定了，动弹不得。
　　周凛霜还是看着他。


第18章 太长了，挡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凛霜才开口：“你怎么学会使用外骨骼的？”
　　“自己摆弄的。”林憬非常自豪地说。
　　“和虫族战斗呢？”
　　“多出去几次，就会了。”林憬着急了，“你可别真的弄坏了我的外骨骼！我就剩下这一副完整的了！”
　　“哦，怪不得。”周凛霜走到了林憬的身边，隔着面罩靠在他的耳边说，“关闭维护模式。”
　　这时候，系统上的红色锁定忽然消失，林憬熟悉的操作界面出现。
　　他愣住了，所以无知的是他自己。
　　清理外骨骼要进入维护模式，还好他清理次数不多，不然这副外骨骼早就坏了。
　　周凛霜转过身，不紧不慢地离开。
　　林憬打开了外骨骼，三两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