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搬着俩行李箱加那么大一带,就算谢司珩不嫌重也不好拿。
“你拿这个。”谢司珩把自己的行李箱推给宋时清。
这人箱子就跟没装东西一样,宋时清手指搭在上面敲了敲。
他今晚实在是不想再做噩梦了。就算做了,他也不想再在半夜惊醒的时候,一个人独自面对寂静黑暗的房间。
“谢司珩,你睡哪个房间?”
谢司珩低头看了他一眼,“上去看看吧,我没来叔叔家住过。”
宋时清“哦”了一声,拎着箱子跟在他后面。
上了一段,他突然说道,“表姐跟我说,她家三楼没有装无线网,只有靠东边的那个房间能蹭到楼下的。”
——谢司珩停了下来,品了一下宋时清这句话。
几秒后,他带着点微妙笑意低头。
宋时清依旧是那副乖乖的样子。
薄校服拉链拉到锁骨下一点,脖颈修长白皙。自上而下看过去,他下巴尖尖的,唇形美好,招人的好看。
谢司珩搭着楼梯扶手,“我流量其实挺多的。”
更何况这才月初。
“可你现在不省着用,月底就限速了。咱们学校没有wifi的。”宋时清叹气。
月底,阔少也有缺流量的困扰吧。
谢司珩恍若恍然大悟,“那那间房很珍贵啊。”
“是啊。”宋时清眼底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谢司珩强烈建议,“不如咱们一起睡吧。”
“好呀。”宋时清从善如流,尾调的扬得像是三月的猫尾巴。
“哎呦我真是……”
谢司珩抬手捏了下耳朵,止不住地笑。
他看着站在楼梯上得逞以后也忍不住笑的宋时清,摇摇头接着上楼。
宋时清这性格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又乖又灵,吃定他了一样。
·
风吹过田间。
村子里地本来就多,这些年青壮年又大多出去做生意打工,空出来的地就更多。
南边临着山的一片,也不知道是有人撒了种子还是自己长的,密密地生了一大片蒿葱。
老家人喜欢拿它炒鸡蛋吃,艰难年代,这东西不等长到一指长就被人挖完了。但现在,已经没人会为了几颗野菜跑半个村的路来采了。
除了付家的二嫂子。
她家瓜田在这边,今年种的是早熟品种,好的话四月中就能卖了,现在过来看看情况。
看完最后一个大棚,付二嫂撩起塑料布走来,一边掏手机一边锤自己的腰。
太晚了,她今天打算就睡在瓜棚旁的小房子里,得跟家人说一声。
月明星稀,付二嫂一边在微信上打字,一边朝小房子走去。
大棚上的白光LED灯照着她的前路。
付二嫂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但灯光下,她的影子后面,不知何时跟上了另外一个小小的影子。
立耳、长脸、垂尾。
是一只狐狸的影子。
影子不紧不慢地跟上了付二嫂,爬上她的腿。
然后是脊背,肩膀,最终,狐狸的影子搭着她的肩,将头放在了付二嫂的头上。
付二嫂僵了一下,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可她无知无觉,完全没有要捡的意思。四下安静得连虫鸣鸟叫都没有,付二嫂慢慢回头,看向了瓜棚前一个竹编的篮子。
她缓步走过去,拿起篮子背在背上,顿了下,朝着那片蒿葱地走去。
她离瓜棚越来越远,光线也越来越暗。她走进了灯光照不到浓夜之中。
不多时,这一片响起了草茎被拔起的声音。
付二嫂在黑暗中拔起蒿葱,在小腿上打掉土,抬手扔进背后的篮子里。
如此往复,无知无觉——
第八章
宋家。
谢司珩哼着歌铺被子,身上就穿了个黑色的运动短裤,上半身露出的肌肉线条精悍利落,又带着他这个年纪的青年人独有的韧性。
宋时清因为认床又有点洁癖,所以去近的地方旅游都提前把被子邮寄过去或者干脆开车去,早早练出了一手铺床的功夫。
但谢司珩不行。他有张床就能睡,这辈子就没套过几次被子。
宋时清洗澡洗了二十分钟,他也铺了二十分钟。
被子在他手底下艰难扭动,痛苦挣扎,但凡长了腿,从窗户跳下去都不让他糟践。
身后卧室门被拧开,谢司珩头也没回,笑着说道,“你来吧,等我铺咱俩今天都别睡觉了。”
“好。”宋时清打了个哈欠。
谢司珩牵着一角,听着宋时清的脚步越来越近。正想调侃这被子不听他的话,一只比他体温略低的手就碰上了他的后背。
!
谢司珩一僵,只觉那过电般的酥麻乍然腾起。
“你穿衣服啊,你怎么不穿衣服。”宋时清喃喃。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白天不觉得,刚才被热水一泡,疲惫感从每一个毛孔里透出来,卷得他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
他垂眼从谢司珩手里拉过被角。
拉——没拉动。
宋时清半抬起眼皮,“松手。”
“……哦。”
谢司珩松手,退后两步给宋时清让出空。
他就这么站着,过了一会反手碰了下那片现在存在感突然变得非常强的皮肤,狐疑地打量宋时清的背影。